审牛案(2)

贾元清一拍惊堂木,堂下平静下来。他讥讽地问道:“齐小二,你以书中所记之法作案,现本官已把书找出,牛蹄子上的印记也在,你还有何话说?”

齐小二转了转眼珠儿,说道:“书上记载了偷牛的办法,牛蹄子上也有印记,但这就可作为这牛不是我家的铁证吗?这牛就是我家的。它的蹄子上怎么会有小孔,小民不知。”

贾元清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本官找不到铁证吗?哼,本官必定找到,让你心服口服地认罪!”

贾元清又想了一阵,眼前一亮,说道:“都说老马识途,本官觉得,这老牛也该识途。咱们看牛往谁家去,这牛就算是谁家的。”

来到了三岔口,贾元清就命差役放开了牛。这里的路分了岔,一条通到齐家庄,一条通到穆家庄。那牛站在路口,左看看,右看看,哪条路都没走,却走到路边,低着头啃起草来。贾元清一时无招,人们又窃窃私语起来。

贾元清望了望天,此时已近正午,阳光正烈,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他转脸一看大黑牛,忽然又有了主意。他对穆老汉和齐小二说道:“时近正午,人饿了,牛也该饿了,你们去给牛割些草吧。”

穆老汉和齐小二应了,就到旁边的荒地上割草。不一会儿,齐小二就抱着一抱草过来,喂给大黑牛。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那大黑牛只是低头闻了闻那抱草,却不肯吃,又低头去找别的草吃。齐小二说了些好话哄大黑牛,大黑牛仍是不理。过了一会儿,穆老汉抱着一抱草过来,放到地上,大黑牛就不疾不徐地吃起来。贾元清冷着脸质问道:“大胆刁民齐小二,你还有何话说?把他绑起来!”差役们扑上前去,把齐小二五花大绑。

齐小二梗着脖子说道:“大老爷,小民冤枉啊!你如此断案,小民实难服气!”

贾元清冷笑道:“还不服气?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吧。你可知,你割来的草,黑牛为何不吃?”齐小二迷惑地问道:“为何?”贾元清道:“因为你割的是蒿草,牛是不吃的。可见,你根本就没给牛割过草,更没养过牛!”齐小二喊道:“大老爷,小民虽然没给牛割过草,但我家确实养着牛!众乡邻都可做证!”

贾元清冷笑道:“如此,你倒把本官给难住了!”围观众人一时窃窃私语,不知知县大人会怎么判。贾元清道:“我来审审老牛,看它会怎么说。”说罢,他就来到黑牛跟前,絮絮叨叨地跟老牛说着什么,然后就把耳朵贴在牛嘴边,认真地听着。但黑牛表情木然,似乎没啥表示。忽然,就听得“啪啦啪啦”,黑牛拉出一堆粪来。贾元清看了看牛粪,兴奋地说道:“明白了,本官明白了!”他走到齐小二面前,问道:“你母亲呢?”

齐小二答道:“她去我舅舅家了。”贾元清又问:“何时去的?”

齐小二答道:“昨天一早。”贾元清问:“昨天你喂牛吃的什么?”

齐小二心里一颤。贾元清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在这里给自己挖坑呢。刚才他给牛割的蒿草,这会儿再说割草喂的牛,那就难以自圆其说了。他说:“干麦草。”

贾元清大喝道:“你还敢欺瞒本官,好大的胆子!你若给牛喂的是干麦草,牛拉的粪应该是黄色的。可现在牛拉的粪是绿色的,说明它吃的是嫩草。你还敢说这牛是你家的吗?你满嘴谎话,信口雌黄!本官原本想给你留些颜面,现在看来是不能客气了。拉下去,打!”

齐小二再也无法抵赖,忙磕头道:“我认,大老爷,我认!我只是不明白,大老爷怎么知道这许多?”贾元清得意地一笑:“本官当年放了好几年的牛,哪能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

众人又都张大了嘴巴,他们都不敢相信,知县大人曾是个放牛娃呢!

齐小二既已认罪,就原原本本地讲开了。他家虽贫苦,他却好吃。如今春荒,他快馋死了,跟娘要钱,娘没钱给他,他就打上了家中那头黑牛的主意。前天,他半夜起来,把黑牛牵走,卖给了吴屠户。回到家中,他继续装作睡觉。早上起来,娘不见了黑牛,惊叫起来,他连忙跑出来,也装作很着急的样子。两个人就说好出去找牛,娘往东找,他往西找。

晚上,不见娘回来,他就到酒铺中买了酒肉,准备回家再吃喝个痛快。一出门,就看到穆老汉正在闻酒气,忽然想到书中的记载,就重演了一回,想占下穆老汉的黑牛,过些日子再卖出去赚上一笔。谁知道,遇到了一个博学多才又机智的知县大人,把他的所作所为全看透了。

齐小二罪责难逃,被剥夺了功名,押入大牢。这个奇案就此破获,一时传遍了大街小巷。后来齐小二娘回来,才知那晚她找牛心切,竟走出了四十多里,晚上回不来,就住到了一个亲戚家。谁知,就在一夜之间,却发生了这许多事。

事后,很多乡亲都把娃送进了学堂。他们倒没想着娃也像贾元清那样出人头地,但认些字,能知道更多的事,不易被人欺,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