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门女人

1。恐怖电影

塔瓦诺是泰国班索巴拉市的一名电影放映员。一部名为《鬼婆婆》的恐怖片将在泰国全国同步上映。这天晚上,塔瓦诺与一同当值的乌都姆斯接收了《鬼婆婆》的拷贝。让塔瓦诺有些惊讶的是,乌都姆斯没有按照正常程序将拷贝锁进柜子里,而是打开盒子,拿出第一盘装入了放映机。

“嘿,你要干嘛?”塔瓦诺叫道。乌都姆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塔瓦诺手中。塔瓦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花钱买通了乌都姆斯,想抢在电影首映前翻拍出来制作盗版。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这是要坐牢的呀!”塔瓦诺犹豫不决。乌都姆斯拍拍他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别傻了,你女朋友不是一直催着要结婚吗?有了钱,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她了。”塔瓦诺被说动了,略带羞愧地将钱放进口袋。

“这卷带子放完,记得帮我换下一卷。”乌都姆斯交待了一句,拿着微型摄像机去放映厅了。塔瓦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仍然十分矛盾。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从音箱里传出来,打断了塔瓦诺的思绪,他禁不住微微颤栗了一下,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窗口俯看下面的放映厅。此时大银幕上正呈现出一幅非常恐怖的画面:一个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被吊在房梁上,她的嘴不知被谁横着划开了,血液凝结后让她的脸形成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样子诡异极了。此时,她的双手正用力抓住勒在颈间的绳子,悬空的双脚无助地来回踢着,两只眼睛因窒息而凸出了眼眶,并充满了血样的红色……

塔瓦诺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怔怔地瞪视着银幕上的老妇,不知怎么,他感觉那老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因为没本钱买车,只好租人家的车开夜班。这天晚上起了雾,十几米外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那些跑出租的害怕危险,都回家休息了,可我却挺高兴,竞争少了,就能多干几趟活,多赚点钱了。

晚上九点多钟时,一男一女上了我的车,两人四十左右年纪,看上去是两口子。女人上了后排座,男人却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说:“兄弟,太敬业了吧?这种天气也不歇歇?”

我笑了笑,顺手递过去一张名片,说:“歇不起啊。咱租人家的车,干不干活一天都得掏租金,不干哪行啊?以后还请多照顾我生意啊。”

如今这社会,大家都很有同情心,这种感情牌打出去,往往会收到很好的效果。果然,男人揣起名片说:“行,以后再坐车就找你。”

我心里一喜,刚想说什么,女人抢过话头,说:“小兄弟,安全第一,仔细看着点前面。”

女人的口气有些不快,于是我闭上嘴巴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老婆打来电话,说:“老公,钱赚多赚少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外面这雾太大,太危险,你马上回来,好不好?”

我有点烦,敷衍说:“行行行,我这就回去,你先睡吧。”

一旁的男人笑了:“你骗你老婆,你根本没想回去?”

我也笑了,说:“女人嘛,总是怕出事儿。能出啥事儿啊?再说,我怎么也得再赚五十块钱,把今晚的费用拉出来才能——”

正说着,我突然发现浓雾中隐隐出现两盏车灯,笔直地向我冲来,我一惊之下,急打方向盘,一辆大车和我的车擦身而过,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跳下车冲那个司机大嚷大叫,那个司机也吓坏了,惨白着脸向我道歉,说看不清路,也不知怎么就跑左边来了。见他态度挺好,我的车也没什么事,便挥挥手让他走了。经过这一个插曲,我把车开得越发小心,十来分钟后,总算将客人送到了家。

女人问我:“小兄弟,多少钱?”

我说十四。男人转过头去,大着嗓门说:“什么十四啊,人家兄弟不容易,多给点吧。”

我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可没想到,女人冷冷地说:“你咋那么大方呢?咱们赚钱也不容易,少给不行,但也不能多给。”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刚想说什么,女人已经递过来十五块钱,冷着脸说:“找我一块。”

男人明显有点惧内,下了车后冲我挤出个尴尬的笑脸,说:“不好意思,兄弟,我老婆……”

我急忙尴尬地挥挥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懂我懂,再见了啊。”

缓缓穿行在浓雾里,我感到愤愤不平,要是按正常价格,傻子才在这种天气干活,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出车,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吗?要是再拉个像这女人一样抠门的,还不得郁闷死我啊?不如干脆回家。恰好这时老婆又打来电话催我,于是我下定决心掉头回家。

即将到家的时候,刚才坐车的男人居然打来电话,听说我快到家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上了我老婆的当了。她说在这种天气下干活,每个客人都应该多给点钱,但你可能就会为了多赚钱继续干下去,这样太容易出事儿。她希望你对她的行为感到气愤,一气之下回家,那样才是真正对你好。不过,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我老婆在你的座位上夹了三十块钱,收起来吧。”

我停下车,回头一看,在头枕和座位之间,果然夹着三十元钱。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里升了起来,我诚心诚意地说:“谢谢……”太婆血红的眸子也正恶狠狠地回瞪着自己。大约十几秒后,老妇头一歪,停止了挣扎,只是,那双凸起的眼睛仍不甘似地睁着。塔瓦诺这才勉强转移开视线,伸手抹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腿有些发软。现在的人为了追求刺激,竟喜欢看这些可怕的片子。他用力喘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张电影宣传单,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简介。

影片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山村里,村里接连发生儿童失踪案。后来,人们发现这些孩子竟是被村里一个名叫阿桑婆的孤身老太掳走了。她刺瞎了那些孩子的眼睛,并把他们关在一间密室里,把他们想象成是自己的孩子。发现真相的村民们震怒了,他们将阿桑婆吊死在房梁上。可是,噩梦并没有结束,人们惊恐地发现,阿桑婆变成厉鬼回来找他们了……

真是一个俗套的鬼故事。塔瓦诺摇摇头将宣传单丢在一边,他有些烦躁地站起来再次走到窗口,却发现一直坐在放映厅里翻录影片的乌都姆斯不见了。这家伙怎么会如此不负责任呢?也许答应这笔交易完全是个错误。塔瓦诺叹了口气,转身走下楼去。

空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只有一排排静默的沙发椅。最前方的大银幕中,已变成厉鬼的阿桑婆正在展开她的复仇,音箱里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凄厉尖叫,如此的阴森可怖。

“乌都姆斯……”塔瓦诺轻轻呼唤,回应他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银幕中,阿桑婆正将她的利爪插入一名村民的双眼中,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来,而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很享受这报复的快感,被划到耳根的“嘴”如微笑般向上翘着。塔瓦诺只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正想将目光从银幕上移开,阿桑婆却猛地一抬头,画面再度定格在那双恐怖的眼睛上,塔瓦诺全身一凛,真切地感觉到银幕中的厉鬼正在冷冷地瞪视着自己。

塔瓦诺仓皇移开视线,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然后掏出手机按下了乌都姆斯的号码。随着电话接通,空空的观众席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摇滚乐声,那正是乌都姆斯的彩铃。塔瓦诺忐忑地循声找过去,在一排座椅下发现了正在暴响的手机和乌都姆斯的摄像机。可是,乌都姆斯的人呢?不祥的预感袭上塔瓦诺心头,他拿起摄像机向前倒了一段,然后按下回放。

DV首先播放出的是电影画面,显然,乌都姆斯正在专心录制影片。塔瓦诺耐着性子看下去,几分钟后,画面突然一抖,与此同时响起乌都姆斯的惊呼,接着画面一阵乱晃,伴随着乌都姆斯的惨叫,十几秒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乌都姆斯出事了!!塔瓦诺大惊,可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呢?塔瓦诺抖着手倒回到那段乱晃的画面,然后调成最慢的播放速度。在闪烁的画面中,映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塔瓦诺禁不住失声惊叫起来,这张脸依稀竟是变身厉鬼的阿桑婆!

2。真实故事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乌都姆斯像空气般消失不见了!塔瓦诺不知该如何向别人解释这件事:他和乌都姆斯偷录影片,然后电影中的厉鬼现身抓走了乌都姆斯?不仅没人会相信,自己还会因此坐牢。塔瓦诺思来想去,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匆匆与同事交了班,就直奔乌都姆斯的家。塔瓦诺心里怀着一丝幻想,也许乌都姆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此时可能正在家里睡大觉呢!

乌都姆斯家的门虚掩着,塔瓦诺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便伸手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没有人,塔瓦诺不安地四下打量着,这间单身公寓像平常一样凌乱,但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乌都姆斯这家伙到底怎么了?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浴室门前的地面上,心脏突地一跳。

让塔瓦诺心惊的是一串通向浴室的暗褐色赤足脚印。电影中的一幕赫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变成厉鬼的阿桑婆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正在洗澡的男人,地面上留下一串鲜血浸过的足印……

那扇门背后会有什么?尸体?!厉鬼?!塔瓦诺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手指捅开浴室的门。门缓缓的滑开,塔瓦诺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还好,浴室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令人惊悸的东西。塔瓦诺长出一口气转过身,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那里。他的身后正对着一个镶着大镜子的衣柜,然而此时镜子里映出的影像并不是塔瓦诺,却是颈间挂着个绳套、阴森诡异的阿桑婆!她那被划到耳根的嘴微微咧了咧,然后突然伸出两只干枯的爪子向塔瓦诺猛冲过来。塔瓦诺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伸出两只胳膊护住头。随即他听到玻璃爆裂的声音,然后感到有个冰凉的东西触到了自己的手上,不由绝望地想,这下完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塔瓦诺只感到手上的凉意倏地消失了。十几秒后,他才颤颤巍巍地放下手臂,然后惊惧地看到,衣柜上的镜子已经破裂成无数碎片,就好像刚刚阿桑婆从里面冲出来时撞碎了它。

又一阵敲门声将塔瓦诺从迷惘中唤醒,他拖着两条颤抖的腿走过去打开门。来人是邮递员,送来一封给乌都姆斯的挂号信。塔瓦诺替好友签收下来,并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塔瓦诺不敢再回到屋内,随手将信揣进口袋,步行回了影院。可是,问过了所有同事,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乌都姆斯。而且,有两名看起来像黑社会的家伙也在到处找他。塔瓦诺明白,这一定是出钱向乌都姆斯买盗版的人,幸好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也收了钱,可是这出戏到底该如何收场呢?塔瓦诺又后悔又害怕。这件事真的很诡异,电影中的厉鬼似乎成真了,它抓走了乌都姆斯,而且自己好像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他该如何躲过这场劫难呢?

不经意间,塔瓦诺一抬头,看到了悬挂在大厅里的一幅巨型海报,上面所用的画面正是阿桑婆被吊死的一幕。那双血红的眼睛像噩梦般瞪着塔瓦诺,让他禁不住簌簌发抖。而海报上的一行醒目黑字也引起了塔瓦诺的注意:本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这件事是真实的?!阿桑婆是真实存在的?!塔瓦诺大惊。突然间,他想到一个问题:影片中的主人公最后怎么样了?他战胜厉鬼了吗?如果他赢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仿效来摆脱死亡呢?

想到这里,塔瓦诺激动地冲进第3放映厅,这里正在放映《鬼婆婆》,而且此时影片已近尾声。塔瓦诺怀着紧张的心情,看着片中被恶鬼缠身的男主角来到阿桑婆所在的山村。阿桑婆被吊死后的第二天,村民们就发现她的尸体不翼而飞了,此后一直没有找到。男主角认为只有找到她的尸体,然后焚化才能结束这一切。他走进那间充满血腥的小屋,自从发生那件事后,这里再没人来过,到处结满了蛛丝,积着厚厚的灰尘。经过一番细心的查找,男主角终于发现了一扇藏在柜子后面的门,走进去,却是一间小小的暗室,里面躺着一具已经风干了的尸骨,正是阿桑婆。男主角掏出打火机,可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怎么都打不着火。下面的塔瓦诺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影片的结局并不如人意。在最后关头,阿桑婆的鬼魂出现,杀死了男主角,厉鬼仍旧游荡在人间。这让塔瓦诺感到有些沮丧,不过,他还是受到了启发,决定亲自去尝试一下。

塔瓦诺在网上很轻易就查到了这起真实事件发生的地点,一个名叫埃弗斯的小村子,距离班索巴拉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过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影片中所讲的前半部分是真实的,阿桑婆的尸体也确实神秘失踪了。但影片的后半部完全是虚构的,根本没有什么复仇的厉鬼出现。塔瓦诺有些迷茫,但他想不出其他办法,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塔瓦诺随即向老板请了假,乘车赶往埃弗斯。

中午时分,塔瓦诺来到了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子。为了避免重蹈男主角的覆辙,他准备了好几个打火机。

一个小男孩儿蹲在村口的大树下,低着头用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着。塔瓦诺走过去和蔼地问:“小朋友,你能告诉我哪个房子是阿桑婆的家吗?”小男孩儿的身体不自主地一阵痉挛,然后缓缓抬起头。塔瓦诺惊惧地看到,他的两眼处只剩两个黑黑的窟窿,吓得倒退了几步。

小男孩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抬手一指左边,用异样的声音说:“倒数第二间就是。”塔瓦诺连忙说了声“谢谢”,仓皇转身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孩子,却听他在身后幽幽补充了一句:“她挖了我的眼睛,把它吃了。”塔瓦诺顿时全身汗毛乍立,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与影片中的情景差不多,阿桑婆的房子里落满了尘土。而且,一侧的墙壁果然立着只大柜子。塔瓦诺想也没想,立刻冲上去,用尽全力将柜子推开。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柜子后面根本没有影片中交待的那扇暗门。阿桑婆的尸体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塔瓦诺急得团团乱转,翻遍了屋里的每一处角落,却一无所获。

“察、察……”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塔瓦诺一惊,想象着血淋淋的阿桑婆正伸着利爪向自己飘来。他一咬牙,操起手边一根木棒,猛地回身用力劈下去。

“啊!”却是一个男人的惊呼,塔瓦诺连忙硬生生收住了下落的棒子。同时看清来人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男人怒声问。塔瓦诺微一犹豫,撒了个谎,说自己看了《鬼婆婆》的电影,想来试着找找阿桑婆的尸体。

男子听了一皱眉,石破天惊地说:“你不用找了,阿桑婆根本就没有死!”

3。厉鬼真相

男人说自己是这里的村长。当年阿桑婆被村民们动用私刑吊起来。村民们离开后,他和闻讯赶来的警察一起将阿桑婆放下来,却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如今的阿桑婆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因为害怕激起村民们的愤怒,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布。

阿桑婆没有死!?那么现实中的鬼魂又是谁呢?塔瓦诺被惊呆了。

这时,村长好心地告诉他赶快离开这里,别让其他村民知道了,否则会惹上麻烦。塔瓦诺呆呆地谢过对方,木然地走出村子。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塔瓦诺迷茫极了,他将手无意识地揣进兜里,忽然触到了那封挂号信。

乌都姆斯!他有什么秘密吗?想到这里,塔瓦诺掏出信,发现上面没有标明寄信人的地址,但却有三个很轻的铅笔字,仔细辨认,竟是“阿桑婆”!

这下塔瓦诺不再犹豫,一下扯开信封。一把小小的钥匙从折叠的信纸里掉出来,纸上写着:盘古银行563保险箱。下面是一串数字,很可能是保险箱密码。塔瓦诺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如果动作够快,他还是能赶在银行下班前到达的。想到这里,塔瓦诺拔腿向车站跑去。

三点多,气喘咻咻的塔瓦诺来到了班索巴拉的盘古银行。当他忐忑地按照纸上那串数字填写了申请表后,工作人员并没有表示出异议。核查了一遍,就将他带到563号保险箱前。塔瓦诺抖着手将钥匙伸进锁眼,轻轻一扭,“啪”的一声,门开了。

保险箱里静静地躺着一盘录像带。塔瓦诺一把抓起揣进怀里,像做贼似的快步离开了银行。回到家里,塔瓦诺才注意到带盒上写着“《鬼婆婆》拍摄花絮二”几个字。他满腹狐疑地将带子塞进录像机里。

这段花絮正是在拍摄阿桑婆吊死的镜头。饰演阿桑婆的女演员怎么都找不到被勒死时的感觉,一个镜头拍了近十次。导演终于按捺不住,劈头盖脸将她训斥了一通,并下了最后通牒:“再要拍不好,就换人!”也许是受了强烈刺激的缘故,这次女演员终于找到了感觉,将阿桑婆濒死前的痛苦、绝望乃至仇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整个镜头一气呵成,一直拍到“阿桑婆”停止挣扎,咽下最后一口气,血红的眸子仍不甘心地瞪着,导演才高兴地一拍手叫了声“停”。片场中所有人都放松了神经,开始有说有笑。惟有被吊在空中的“阿桑婆”仍保持着僵死姿态一动不动。

“嘿,这条过了。把她放下来。”导演叫道。有剧务走过去想要解开女演员颈上的绳子,突然间,她尖叫起来:“天啊!保险绳断了!她真的死了!”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紧接着,画面哗的一黑,屏幕上只剩一片闪烁的雪花。

塔瓦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没想到,变成厉鬼的并不是阿桑婆,而是饰演阿桑婆的女演员!

“咯咯咯……”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泛着雪花的电视屏幕上映出个可怕的影子来。塔瓦诺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骇得脖子都僵住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双冰冷的爪子环住他的脖子,塔瓦诺剧烈地喘息着,想要逃跑,腿却软得根本不听自己使唤。那双手慢慢移向他的脸,最后停留在他的双眼上。塔瓦诺想到了在埃弗斯看到的那个失明的男孩儿,脆弱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塔瓦诺悠悠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惊异地发现眼前的世界清晰依旧。他又不敢置信地检查了一遍全身,什么伤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只鬼会在最后关头放过了自己?塔瓦诺扑到录像机前,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盘带子不翼而飞了!他又连忙去翻口袋,指引自己拿到带子的挂号信也不知所踪。塔瓦诺脑中充满了问号。

第二天一早,塔瓦诺怀着惴惴的心情去上班。没想到,在大门口迎面碰上了一个人。“乌都姆斯!?”塔瓦诺震惊得大叫。乌都姆斯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伙计?”

“你、你,你不是被鬼抓走了吗?”塔瓦诺结结巴巴地说。乌都姆斯哈哈大笑,戏谑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净说胡话。塔瓦诺混乱极了,有些抓狂地提醒乌都姆斯那些黑社会正在找他算账呢,因为他没有按时交出盗版带子。

乌都姆斯的神情变得有些担忧起来:“你该去看看医生了,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呀?”塔瓦诺顿时呆住了,内心虽有无数个疑问,此刻却一句话都问不出。

这一整天过得平静极了,就好像什么可怕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连塔瓦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些闹鬼的事情都是臆想出来的。

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天的电影上座率出奇的高,一反昨天首映时的冷清,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两个排队买票的女孩窃窃私语,她们的神情又期待又害怕。其中一个担忧地说:“那个‘阿桑婆’的鬼魂会不会找上我们?”另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些,安慰同伴道:“不要怕,有那么多人看呢。再说网上的视频也未必就是真的。”“我看不像假的哦,那个男人发现了拍电影的花絮,知道变成鬼的其实是女演员,接着那个鬼就来找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段对话飘进近旁的塔瓦诺耳中,他不禁全身一凛,转头问两个女孩是什么样的视频。胆大些的女孩告诉他是关于有人看了《鬼婆婆》的电影后,却被恶鬼缠身的视频,然后给了他个网址。

塔瓦诺急忙冲进附近的一家网吧,迫不急待登录了该网址。发现一段名为“恐怖电影成真”的视频被热捧在首位。他轻轻点开视频:一个男人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寻找着失踪的同伴,正前方的大银幕上正在放映着《鬼婆婆》的画面……

那个男人的脸虽然经过了遮盖处理,但塔瓦诺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自己。视频的结尾是在他的家里,看过录像的塔瓦诺从电视荧屏中看到身后飘来的“厉鬼”,受惊过度一下昏死过去……

一瞬间,塔瓦诺什么都明白了。根本就没有盗版的事,这一切都是影视公司联合乌都姆斯甚至是影院安排设计的,目的就是要为上映的影片造势,提高票房收入。自己不过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时,坐在塔瓦诺旁边,一直探头跟他一起观看这段视频的两个男孩禁不住惊呼道:“真是太刺激了!快,我们这就买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