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菠萝,苦菠萝

豆蔻说:小米,我爱陈易南,可不可以?

我说可以呀。然后笑,爱就爱吧,干吗问我?

那时我正疯狂地爱着系里的排球队长谢一其。他有修长的身材,在球场,他高高跃起,像犀利的大鸟,一下击中飞舞着的排球,狠狠地,把对方击倒在地。

我爱谢一其干净利落的中球姿势,他打球时,我坐在球场最前沿,任凭尘土飞扬,钻进长长的发。他走出球场时没有一点疲惫,这就是青春的资本。他喝着我递过去的纯净水,是陈易南买给我的。他说,青岛的自来水是黄河水,能不喝你就不喝吧。他每个周末去我家,拎着水果、扛着一箱娃哈哈纯净水,穿着周正的名牌西服,像是连业余时间都很职业的金融操盘手。

周末,豆蔻泡在我家,和我聊天,说一些女孩子的闺中秘事。陈易南周末必到,妈妈喜欢他,豆蔻也喜欢,我也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他提来的水果,还有娃哈哈纯净水。

陈易南不在时,豆蔻和我有说不完的话,只要陈易南来了,她就没有话,两眼呆呆的,只看脚尖。而我知道,豆蔻来我家,看我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等陈易南的敲门声响起。她在一片期待中看着我去开门,望着陈易南进来,只扫一眼,脸就飞快地红了,然后腼腆地打个招呼,就埋下头去,听陈易南的声音是她的全部幸福

豆蔻和我说她爱陈易南时我正打算把水果装进背包,带给谢一其。他的运动量那么大,学校里的东西补充不了他需要的营养。

豆蔻推我一下,说:小米,我爱上陈易南了。

我说:豆蔻,爱就勇敢一些嘛,我喜欢上谢一其时,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我就跑到他眼前说,谢一其,我喜欢你,我喜欢洗你的球衣。就这么简单,他就爱上我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说爱他就是想给他洗球衣。

豆蔻说:小米,你不知道吗?陈易南只爱你。

那天,豆蔻早早走了,有点失落。我和陈易南坐在客厅看电视,忽然没有话说,手指按来按去,全是无聊的娱乐节目。

没有看他,我说:陈易南,豆蔻喜欢你。他盯着屏幕:是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豆蔻告诉我的。

陈易南没再说什么。傍晚,我回学校,拎着沉重的水果,他坚持送我。我说:算了吧。我住在寝室的最高层,我想把水果直接拎到男生寝室三楼去找谢一其,我想和他分享陈易南的水果,滋养我们的快乐。

陈易南坚持送,我不好继续拒绝。他背着沉重的水果走在前面,我空荡荡地摇晃着双手,留意路口。一些马路,是没必要守的,但陈易南坚持过去。他等在路边,向背后伸出手,我把手伸过去,他背着沉沉的水果拉着我的手,过马路。豆蔻的话,应该不假。

但,我只爱谢一其。虽然谢一其常常惹我哭,惹哭了还不会哄,只会在事后说: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动不动就掉眼泪。

常常,谢一其惹我哭,我就一个人去陈易南的家。敲门,他不在时,我在门口流一会泪,然后走开。如果他在家,我就会进去,坐在床沿哭,他不问为什么,我也不说,哭完了,就会看见他已兑好温水,说:小米,你洗洗脸吧,这样出去会弄坏脸上的皮肤。我用他的木瓜洗面奶洗脸,用他的手巾擦脸,抹他的大宝soD蜜。然后,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就可以走开。

这样的爱,对陈易南过于不公,在学校门口,我说:陈易南,豆蔻爱你。陈易南笑,好像我说的只是个平淡的玩笑。我说:你回去吧。他说:送到楼上吧,七楼那么高,我帮你背上去。

室友们正在玩牌,看见我进来,她们就丢下牌,跑过来说:小米,你的陈哥哥又给你弄了什么水果?这次,不准只拿给谢一其吃,让我们也分享一点。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外的陈易南,脸忽地烧了一下,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在食堂,我看见谢一其。他喊小米,向我挥手,我跑到他身边。他说:这个周末,我们和大三球队比赛了。我看着他,不必说,我知道了下面的话,他的球衣肯定又脏了。他说:小米,你知道谁赢了吗?

我说知道。如果谢一其所在的球队输了,他绝对没这么好的心情,我了解他,多于自己,我爱他,也多于自己。校园里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我不能例外地和大家一样俗套。

谢一其只要对我温暖地一笑,我心中所有的不快就会飞走。他知道我爱他,爱到他可以完全不必担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