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虾酥与炒盒饭(2)

再看看,你再看看。我硬拉着我妈远离了快餐摊,说:要不给你来个胡辣羊蹄?或者烤鱿鱼?你不是挺爱吃鱿鱼的么?

我妈跟个小孩儿似的,有些底气不足地小声坚持:我看刚才那个炒菜还挺有食欲的。

哎呀,那啥玩意啊?我忙不迭地想要打消她的念头:天这么热,菜炒出来那么久肯定不新鲜了,再给你吃拉稀。

我妈没再说什么,但一路蔫蔫儿的,到最后啥也没吃,拉着脸回了酒店。

我哭笑不得,后来每次提起这事都忍不住吐槽我妈:你居然因为不让你吃盒饭跟我甩脸子!?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也挺较劲。我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可我妈只想吃那个盒饭啊,她想吃,就让她吃好了,凭什么我认为好的才是好的?领爸妈出去玩,不就是想让他们开心吗?吃个盒饭又咋了?我急切地想要给对方的东西,其实并不一定是对方真正想要的啊。

即便盒饭不好吃,她亲口尝了,并且验证了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美味,但起码,也不会在旅途中留下这么一丢丢的遗憾吧。再不济,就算真的吃拉稀了……嗯,那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

哎呀呀,真是不能细想。稍微一琢磨,时光就仿佛哗哗哗地倒流回了过去,老的变成了小的,小的,竟就变成了曾经的大人。

爸妈在我姐家帮忙看孩子,我每周五下班后会过去,跟家人一起过个周末。下班晚,距离也远,出地铁基本都八点半了,然后还要步行二十分钟。说了多少遍也不听,爸妈总雷打不动要来地铁口接我。

老头老太太都是闲不住的人,一天下来随随便便走个一万多步。我怕他们运动过量,可不管我以下雨了刮大风了还是天气太冷天热了为理由让他们不要出来,每次都会被拒绝。久了,我也就不坚持。

夜间的风多是不疾不徐,每次看到橙黄的灯光穿过高大密实的树冠倾泻而下,在安静笔直的长路上,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慢悠悠踏着一地树影由远及近,忙碌一周的辛苦和工作中各种傻逼的人和事带来的怒火,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爸总不由分说地接过我的电脑,帮我背走沉甸甸的包。我们一路说笑,回家。

进了门,我妈和外甥女巴巴地盯着我的包,眼神兴奋又期待,仿佛我可以从里面掏出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其实,无非是芝士蛋糕、桃酥、酸砂橡皮糖、绝味鸭脖这些小零食,虽然平常,但每次都一定会有。否则,一老一小看到我拉开拉链后空空如也的背包,那得多失落啊。

有一次,我脱外套换鞋的工夫,无意瞥见我妈正打开我的包,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我爸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哈哈取笑,大声说:你咋翻人家包呢?

我妈十分不好意思,在家人的一片哈哈哈中,我却猛地被扯回了儿时——傍晚时分,我妈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高跟鞋咔哒咔哒越发清晰响亮,门开了,母亲的气息瞬间充盈了刚刚还稍显冷清的小屋。我激动不已,即便夜夜都是如此重复,依然每天都激动不已地面对父母下班回家的时光,我欢呼一声,扔了手头的作业本,连蹦带跳地扑向我妈的挎包。

那里面,多多少少,一定会藏着给我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