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瞌睡虫

明朝谢肇浙的笔记《五杂俎》卷七,转摘了张东海《睡丞记》一文,里面有俩瞌睡虫,让人笑坏肚皮。

某华亭丞拜见某乡绅,见他没出来,就在座位上等,一会儿就酣睡了。主人来了,见客人在睡,不忍心惊动他,就在客人对座的位置上坐着等,一会儿也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华亭丞醒了,看见主人在熟睡,不好意思叫醒,于是接着睡。又不知过了多久,主人醒了,见客人还在睡,也不好意思叫醒,也再接着睡。

等到华亭丞再醒来,已经傍晚,他一看,主人还在熟睡,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于是悄悄离开。等天完全黑下来,主人才醒来,不见了客人,也不问什么原因,就回到屋里去了。

陆游有诗说:“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两相忘。须臾客去主人觉,一半西窗无夕阳。”

上面俩瞌睡虫,坐的虽然不是蒲团,场景却相像,喜剧感极强。

瞌睡场景,还让人联想很多。

多礼节:等候的情节,客人和主人,都有非常高的修养,都不忍心打搅对方的好梦。正常的情节是,客人可以睡着等,主人来了,喊醒,作个揖抱歉下就行了。或者,再退一步,主人睡着等,客人醒来,喊醒主人,作个揖抱歉下也行了。但他们偏偏不,一直你等我等,似乎在等梦里相见。

生活:烦躁的时代,一定不会有这样温馨的场面,慢吞吞,静悄悄,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客人可能有急事,但他内心不急,主人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但他内心同样不急,今天的事今天一定要办好吗?明天照样可以办,也许,明天办要比今天办更好。

当然,坐下来就能睡觉,取决于客人和主人的身体机能,挨着枕头就睡着,不,没枕头他们也睡得着。

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睡觉,实在是件无比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