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秤(2)

张然慢慢地走到车前,正在这时,只听附近“啪”地传来一声枪响,几个鬼子兵一听,吓得忙缩起脑袋蹲下。张然知道刺杀王麻子的人出手了,一使眼色,几个同伴各自抽出藏在身上的驳壳枪,很快将这几个小鬼子解决了。

一连串的枪声引来了大批敌人,日军从据点里哇哇叫着冲了出来,张然等人急忙撤退。那些日军刚冲到大门旁,忽然一辆板车轰地炸起来,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跑在前面的那拨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趁着这当口,张然等人疾步朝东跑去,等到了河边,张然回头一望,见后面果然又追来一队鬼子,他一挥手,领着游击队员扑通跳进河里,沿着河沿向上游游去。

众人在河里游了四五十米,岸边出现了一个大土坡,张然领着众人从土坡旁上岸,自己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埋伏下来,让张平领着其他人先撤,他留下来断后。

不一会儿,后面的那群鬼子兵追到河边,一个鬼子匆匆地跑到河里看了看,上来后跟头目叽叽哇哇了几句。只见那头目一挥手,他们沿河向张然他们追来,眼看着距离张然他们越来越近,忽然一连串的地雷声响起,鬼子全都被炸身亡。

原来这是张然连环计中的最后一计,他早就预料到鬼子会对他们穷追不舍,于是提前在沿河向南一个偏僻路段埋设了地雷。鬼子追到河边后,见河里无人,判断出游击队是沿河撤退,南李店以北被日军占据,游击队撤退只能向南,鬼子们于是便向南追去,结果踩中了地雷,全中了埋伏。

张然见鬼子全死了,起身正要走,忽见远处跌跌撞撞又来一人,张然赶紧又隐蔽起来,等来人近了,发现此人竟是鲁有品,只见他衣领遮面,肩挎一包袱。

鲁有品给鬼子准备粮食,通日已经坐实,张然正要找他算账呢,想不到他竟自投罗网!张然掏出驳壳枪,现身拦住了鲁有品的去路。

鲁有品一见张然,眼睛一亮:“张兄,我正要找你!”待到看到张然手中的枪:“张兄,你这是……”

张然一听鲁有品是来找他的,决定将计就计,他收起枪:“原来是鲁兄,此地不宜言谈,跟我走!”

张然带着鲁有品一路左拐右绕,临近中午,二人来到一处破旧的宅院。张然走到门前,学了几声鸟叫,不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道缝,张然拉着鲁有品一闪而入。进了内屋后,张然搬来一把椅子:“坐吧,现在可以说了,你找我何事?”

鲁有品取下包袱:“张兄,我是来投靠你的,我要加入游击队。”

张然暗吃一惊,自己的身份鲁有品竟然知晓,而他却一直没有告发,难道他并不是汉奸?张然糊涂了,就问鲁有品为什么要加入游击队。鲁有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家兄一直在东北抗日,前不久他被汉奸出卖,被日本人残忍杀害了,我是今天才接到的噩耗。”鲁有品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家兄名叫鲁有国,生前是东北抗日游击队分队队长,这是我和家兄的合影。”

张然接过照片一看,照片里兄弟二人笑眯眯的,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才明白鲁有品每月往家乡运粮,原来是支援东北的抗日游击队。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就问鲁有品,为什么还要给日本鬼子留下十车粮食?

鲁有品听后拿起包袱,从里面取出一物:“张兄,还记得此物吗?其实它并不叫金器,它叫‘良心秤。”鲁有品说着,掏出一根细线从缝隙孔中穿过,只见提起后秤杆两头不偏不倚,平平稳稳。

鲁有品说这秤是祖上所制,极为准确,是祖上卖米代代相传之物。据说秤杆金粉,哪怕只掉少许,也能一试便知。不过它并不贵重,因为那秤杆上仅是表面一层金粉。

“当年东北沦陷,家兄所在游击队粮食紧缺。为给家兄筹粮,我南下来到此地。祖上有训:和人合伙开店,对方必须诚实可靠。为了寻找这样的人,我故意以破解机关为借口,想找到一个有才之人,结果找到了张兄。后来我又故意将此秤遗落,想试试张兄的品德,结果此秤称出了张兄的良心,于是我才放心来此开店。只可惜日本人这么快就到了这里,他们要我送粮,我表面上答应,其实我准备的十车粮,是给你们的。因为我早就知道张平是游击队员,他最近常常外出,回来时鞋上沾有草叶,和家兄当初一个样。”

鲁有品话刚说完,忽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身子向前倒去。张然慌忙将他扶住,惊问发生了什么事。鲁有品吃力地用手掀起衣角,只见他的肚皮上赫然有道脓血口子,他有气无力地告诉张然:“我受了刀伤,没想到,他的刀上竟然有毒……”

张然忙问“他”是谁,鲁有品喘了口气:“他是王麻子。今天我本是去寻机杀掉他的,刚到没多久才发现锄奸队的同志也随后来了,只可惜开枪仅打伤了他的腿。我见状上前掏出刀子要结果他时,未承想竟被他的刀子刺伤。所幸他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那包袱里有一只他的麻耳。”

鲁有品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用尽全力抬起手,将“良心秤”吃力地放到张然手心:“张兄,我不行了。这秤虽不贵重,却是目前我最值钱的东西,我要把它交给组织,请替我……保管好它。”

张然不住地点头,鲁有品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四周,许多游击队的同志围了上来。张然手捧良心秤,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