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订单

覃波在一家川菜馆当厨工,订单多的时候,也帮忙跑跑外卖。这天中午,店里接到一份订单,要求送一份套餐去丽水苑小区。覃波二话没说,接过餐包,骑上电动车,风驰电掣般地出发了。

到了指定地点,覃波按了门铃却无人应答,他只好给订餐的卢女士打了电话。对方显得有点犹豫:“嗯……你能不能多等一会儿?”

覃波皱了皱眉:“我还有别的活儿要干,你最快啥时候到呢?”

“我、我也不确定,我不是给自己叫的外卖……”卢女士支支吾吾,顿了顿,又说,“算了,饭菜给你吃吧!或许他今天不在。”

覃波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大方的客户,正巧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领餐,便痛快地吃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店里接到一份订单,又是卢女士的。想起上次白吃人家一顿饭,覃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自告奋勇地揽下了活儿。

谁知,又和上次一样,连半个人影儿也没见着。覃波只好又给卢女士打电话,卢女士连声道歉后,又提了额外的要求:请他帮忙看看楼下附近有没有停着一辆车牌尾号为“668”的黑色本田车。

覃波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个送外卖的,别的事我可管不了呀!”没想到对方突然抽泣起来,哀求说:“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吧,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覃波平时最怕女人掉眼泪,不由得心肠一软,答应了下来。他到楼下转了一圈,的确没发现卢女士说的那辆车。得到回复后,卢女士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谢谢,明后天你还能帮我送餐吗?”

啥,还得接着送?覃波心里直犯嘀咕,卢女士便解释说,她在外地出差,外卖是帮老公叫的,之所以让覃波看车牌,就是为了确定老公在不在家。

给丈夫订餐却不问明情况,看来夫妻间闹了些别扭,大概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向对方示好吧?没想到碰到了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人,覃波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覃波来这里打工其实是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媳妇素芬。半年前,他和素芬大吵了一架,素芬一气之下离开了家,还故意和他断了联系。后来,覃波追悔莫及,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素芬在这一带出现过,于是在附近找了家餐馆,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妻子。他知道素芬最爱吃川菜,所以每天尽可能地多跑些地方,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后来几天,卢女士依然每天下单订外卖,覃波呢,可能觉得与她“同病相怜”吧,就坚持替她送餐,他打算,若是碰到了卢女士的老公,就替卢女士说说好话,如果他们当真是闹了别扭,希望他们夫妻俩能尽快和好。只可惜,覃波还是吃了一个又一个闭门羹。

这天卢女士又打来电话,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订餐了,因为她明天就回来了。覃波接了单,带上外卖,再次来到了丽水苑小区。突然,一辆黑色的本田从身边开过,他回头一看,心顿时狂跳起来,那辆车的车牌号末尾不正是数字“668”吗?

“哎!等等我!”覃波掉转车头,追了上去,可本田车转过街角就不见了。覃波想了想,便返回小区,他想再去那户人家碰碰运气。

几声门铃过后,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覃波一愣,手里的餐包差点掉到地上。面前站着的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素芬吗?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卢女士哪里是给老公订餐啊,分明是让他前来抓“小三”的!

覃波强压怒火,沉着脸说道:“素芬,难怪你一直不联系我,看来是被人养在‘小金屋’了,亏我为了找你跑断了腿啊!”

“你瞎说啥?”素芬急红了眼,“我是来这家当保姆的!”覃波往屋里瞥了一眼,果然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老太太,他心里顿时平静了不少。素芬看覃波见到她后又惊又喜又气急的样子,知道老公心里还有她,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大半。她语气缓和地说:“你怎么送上外卖了?再说,张大哥刚给我们送了饭菜来,没叫外卖啊……”

“什么张大哥?”覃波瓮声瓮气地说,“这是一个姓卢的女人叫我送来的。”素芬也愣住了,她压根不认识什么卢女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覃波满腹疑问。素芬呢,半年多没见老公,心里也五味杂陈。两人红着眼眶,聊了好一会儿。等下了楼,覃波迅速拨通了卢女士的电话。

得知屋里有人,卢女士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连珠炮似的发问道:“开门的是女人吗?多大年纪?长得咋样?”

覃波不动声色地说:“是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

“我……我知道了……”手机里传来一阵哽咽,然后就挂了。

覃波想了想,往卢女士的手机上发了短信:“那个姑娘我认识。要想知道真相,明天中午来丽水苑一趟,我带你去见她。”

第二天中午,卢女士果然出现在丽水苑小区,覃波见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咱们上去吧,张先生没在家。”卢女士一愣,没来得及问,便跟着覃波上了楼。

等素芬开门后,卢女士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她,覃波再也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放心!她不是小三,是你老公请的保姆!”

素芬说,两个多月前,她被一位姓张的先生聘到这里照顾老人。屋里的老太太是张先生的母亲,最近查出患有中度的老年痴呆症。张先生原本打算把母亲接回自己家住一段时间,没想到媳妇嫌弃老人,死活也不同意。他无奈之下,偷偷在丽水苑为老人租了一套一居室,隔三差五地前来尽尽孝。最近,老母亲身体不适,在医院住了几天,是张先生与保姆素芬轮流伺候的。

卢女士惊讶极了,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可就太荒唐了!这事还得从半个多月前说起。那天,卢女士从行车记录仪中发现,老公每隔几天就会去一趟丽水苑小区。当她问起此事,老公却说是因为把车借给了同事,卢女士想再追问,老公索性板着脸不搭理她了。卢女士越发怀疑老公在外包养了情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具体的门牌号,她却被公司安排到外地出差了。后来通过邻居打探到,她出差这几天,老公也不常回家。她急了,恨不得立刻冲到丽水苑小区,瞧瞧老公是不是和情人双宿双飞了,可鞭长莫及啊,于是她便想到网上订餐,让外卖小哥替她打探消息。

覃波笑着说:“你真行,订个外卖就达到了请私家侦探的效果。不过要不是你的订单,我也找不到我媳妇了。”

卢女士一愣:“你媳妇?”

覃波望着素芬,羞愧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找她。我这人脾气不好,对她总是吆五喝六的,她也从来不跟我计较。可有一次,我在外面喝多了,对她说了混账的话,她离开了我。我这才知道自己过去太任性,忽略了爱也是有底线的。”

素芬抿抿嘴,对卢女士说道:“姐,如果你真的在乎张大哥,就不要让他为难了,他就是想对母亲尽尽孝啊!说起来,他也是在乎你的,若不是顾及你的感受,直接把老太太接回家就行了!”

正在这时,老太太从里屋蹒跚着走了过来,将一个大苹果往卢女士的怀里塞,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吃呀!你吃吧……”

卢女士望望素芬,又望望覃波,羞愧地低下了头……

几天以后,覃波接到一条短信:“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已忘掉初衷,和老公渐行渐远了。我们已经和好,也祝你们幸福!”

覃波感慨万千,说不出的高兴。因为此刻,他和媳妇素芬也已踏上了回乡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