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自从供销社转私营后,李木便和老婆开了家日用品经销店,兼带废品收购。

中秋节,庄达从县城乘长途车到了村口跳下,念及同窗老友李木,便从李木的店前经过。

站在店门口,庄达喊了声:“阿法(李木小名),我来看你啰!”

李木正坐在柜台前瞌睡,听到有人喊,抬起惺松的眼,问老婆:“谁在喊,像极了阿印(庄达小名)的声音。”

李木老婆英子出来一看:“哟,庄科长呀,进来坐会么。”

李木也出来了,两人拥抱了一下,各自拍了拍对方的肩背,手拉手进了店。出来前,庄达将一盒月饼搁在方桌上,李木也不客气,从里间提了包蚕丝被塞在庄达的怀里:“拿去,给你妈暖暖身子。”

不久,庄达当了县城交通局局长,春节,他特意从李木的家门口经过,将车停在门口,亮起嗓子喊了声:“阿法,阿——法,在家么?”

李木从堂屋奔出来:“庄局长,不好意思,我正在杀鸡褪毛,手不干净,要不您进来坐会。”说完,李木就站在原处,两只手交叠着。

庄达朝屋里张了张:“阿法呀,你客气啥,叫我阿印么。”

李木低低地说:“这成何体统,那是小时候的事,不懂规矩。”

庄达搁下两瓶酒:“你忙吧,我先去看二老,有事打电话给我,不要见外。”庄达再次朝里望了一下,“给我向英子问好,我先走了。”

庄达伸出手,但看到李木没反应,只好将手收回,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木站在原处,直至庄达身影消失。

一天,李木正坐在柜台前打瞌睡,突然一阵紧一阵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心里纳闷:好长时间没响铃声了,难道村里有事?

他抓起听筒,传来庄达的声音:“阿法,在干吗,今天好像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哈!”

李木“嗯”了一声,右脚在地上划了道弧,心想:这小子怎么记得那么牢,当厅长了还这么闲,记个老百姓的生日啥用。

庄达继续不疾不徐地说:“听说小浩(李木儿子)工作了,在县城一家电子工厂打工,你哪天有空,带儿子到我这来趟,见个面。”

李木思忖,老庄打的是哪面算盘,让我带儿子去见他,难道他过年不会来村看老娘,顺便来见我,也就见着小浩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李木于是应道:“厅长,您日理万机,不好打扰您,况且在省城,来去不便呀,我家里也没啥可孝敬您的,还是不来了,顺着孩子吧,命数造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