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

老陈七十岁了,儿子早已成家,孙子孙女也都带大,能自己上学了。他和老伴商量着回老家,过自己的小天地去。儿子说都来这个城市快十年了,老家房子年久失修,也没几个亲戚了,还回去住什么?要是不想和他们住一起,就在旁边再买套小户型的房子。孙子孙女也都拉着爷爷奶奶说别走。

老陈嘿嘿笑着说:“儿啊,你看春天了,老家的香椿芽、花椒芽都长好了,我想回去看看,摘一点尝尝。”“那我从网上给爸爸买。”儿媳妇说。“好孩子,那哪里是咱家的啊?我出来跟着你们十年,总共回去过三次,每次都是给老兄弟姐妹们办丧事,爸这心里想着你爷你奶的坟都快没人管了,爸也想自己的爹妈啊!”老陈说得两眼泪汪汪。

儿子儿媳听到这话,也无法再阻拦老人了,只能叮嘱二老一路小心,给了他们几千元钱,让他们回家住旅馆。

坐上回家的飞机,老陈就开始兴奋地和老伴说个没完,旁边小伙子冲他笑笑,心想肯定是没坐过飞机的乡巴佬。老陈才不管这些,飞机落地前他努力寻找着自己老家的地标。“你看,这肯定是泰山,那是黄河吧?”“不对,机场这边哪能看到黄河啊?肯定是小清河……”

下了飞机倒小长途,到了县城再打个车,老陈终于到家了。他回家就把儿子让他住旅馆的叮嘱放在了脑后,和老伴当天就睡在了老家的房子里,虽然墙角都结了蜘蛛网,屋子里充满了霉味,但毕竟是自己的家啊!盖着邻居送来的被褥,老陈这一夜睡得心满意足。

第二天,老陈和老伴大扫除。虽然两人脏成了土人,房子到底干净了些。

第三天,老陈和老伴上山了,给去世多年的爹娘上完坟,又到自己家的地头掰香椿芽。这里叫香椿峪,香椿芽长得特别好,郁郁葱葱,散发着特有的香气。老陈想起以前娘腌的椿芽拌豆腐,爹炸的椿芽条子,他咽了咽唾沫。老伴笑着说:“看你馋的,我们去借个长杆掰点芽。”

“这哪用长杆?我上去!”老陈年轻时是爬树的好手,城里的树不让爬,经常看得人心痒痒。“你下来,危险!”老伴喊着。老陈已经上去了,并说道:“你看,功夫还在,没荒废吧!”老陈很得意。

他轻松地摘了小半筐,一边和老伴打趣着,一边下了树。

回到家,老陈在一碗面粉里打两个鸡蛋,加上盐、水和好了,择好的香椿芽在面糊里走一遭,下热油锅,独有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老陈和老伴吃着脆脆的椿芽,年少时爹娘给他炸椿芽的情形一下子就浮现在脑海中。

老陈眼角留下一行清泪,这次,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