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斑鸠(2)

老李头听得瞪大了老眼,牛保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您这斑鸠也是这理儿,它是鸽子和斑鸠交配产下的,叫‘鸠鸽’,是一种特别稀罕的鸽子。要不,咋会跟人这么亲近呢?咱们这一带的斑鸠都是棕色的,但是您看,您这只羽毛是棕红色的,还有这爪和尾,都是鸽子的特征嘛!您知道吗,这只特殊的鸽子,训练好了,将是一只很出色的信鸽!至少也能卖个十万八万的。我这些年倒腾了不少信鸽,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老李头半信半疑地说:“你这孩子说鬼话逗我玩吧?”

牛保笑着摆摆手,说:“您看,我骗您干啥?骗您对我有啥好处?”听他这样信誓旦旦,老李头像是有些信了,问:“那——咋训练呢?”牛保笑着说:“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而且要是由您训练,恐怕一百块钱也没人要喽!”

这话说得老李头有些失望:“说了这半天,不还是白搭?”

牛保忙说:“大爷,您别急啊!这样吧,给您五万,我拿回去养,去训练,行不?”

老李头忙摆手说:“别!乡亲们知道我一只斑鸠要了你那么多钱,还不戳断我的老脊梁骨!要我说,相准了,你拿走养就是,要是赚了钱,打瓶好酒咱爷俩喝点儿,啥都有了!说到底,不就是一只捡来的鸟娃子?”

牛保忙说:“乡里乡亲的,我咋说也不能赚您老的昧心钱,不然我爹还不打断我的腿?再说了,您放心,没有把握,我也不敢干!”

老李头手摆得风舞荷叶一般,就是不同意。牛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您介绍个买主,您落个安心钱,我赚个介绍费,行不?”老李头想了想,答应了。

第二天,牛保果真带来一个中年人,爽气地把五万块钱摆在了老李头家的桌面上。

老李头已经把鸟装进了笼子,他指着笼子问牛保他俩:“你们看清楚、考虑好了吗?买亏了我可是不退货啊!”

牛保和那人忙点头。老李头打开鸟笼,取出鸟向天上一抛,那鸟展翅摇翎直冲云霄,眨眼间飞得无影无踪,把牛保和那个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大爷,您这是干啥?”

老李头笑着“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里屋,又取出一个鸟笼,指着笼中的斑鸠,对牛保说:“这个才是昨天你看的斑鸠!刚才那只,就是一只地地道道的信鸽。你说,你俩连斑鸠和信鸽都分不清楚,还过来忽悠我,到底想干啥?”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牛保还嘴硬呢:“大爷,我刚才没看清楚。您这只斑鸠,跟咱们这一带的鸽子颜色还真差不多呢!”

“颜色差不多?”老李头“哈哈”一笑,“我的斑鸠是棕红色,你忘了?告诉你们吧,我孙子爱养信鸽,他见我养了一只斑鸠,就想着让斑鸠和鸽子配对,看能不能培育出新品种。我想着,这事还真没怎么听说。那臭小子怕鸽子不干,才把斑鸠染成了和鸽子羽毛一样的灰黑色,然后把它俩关在一个笼子里。结果呢,白费劲,斑鸠和鸽子根本看不对眼!”老李头一边说,一边扒拉着斑鸠染过色的羽毛,给牛保他们两个看。

看清楚之后,老李头接着说:“昨天,你一过来说我这斑鸠是什么‘鸠鸽’,我就估摸着你是在糊弄我呢!但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才来了个缓兵之计。你走后,我特意给我儿子打了个电话。李飞对我说,县环保局正在搞水污染治理,让你们停产改造皮革厂的污水处理系统。你爹去找他这个当局长的求情,被他拒绝了,所以你才来我这里糊弄我,变着法子给李飞行贿,是不是?”

牛保见诡计被拆穿,尴尬地低下头。老李头说:“牛保啊,回去给你爹说,把钱花在正经地方吧,别净想这些歪门的招数!我是李飞他爹,能把儿子往弯路上送?”说完,他打开鸟笼,把斑鸠放了出来。那只斑鸠,估计是在笼子里面憋得太久,出了笼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树枝上拉便便,一摊稀稠相间的斑鸠屎,正巧落在牛保的额头上,还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老李头一看,“哈哈”大笑:“都说斑鸠傻,我看这斑鸠精明着呢,它这是让你也体会体会,被‘污染’是个啥滋味儿!”说完,老李头随手扯了一截雪白的卫生纸,给牛保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