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材生煮饭

高考结束后,我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彻底放松下来,而是静静地呆在家里恶补英语。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大学,我不能容忍自己在学习上比任何人差。

我的父母是这个城市里最普通的小市民,他们都没有上过大学,从事着最累最脏但报酬最少的职业。正因如此,父母才不惜一切代价供我上大学,他们总是早出晚归地为我上大学的费用而奔波。每天早上出门前,妈妈总会把我的早饭和中饭做好。我起床后,只需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填饱肚子。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很安静,但我的世界却是沸腾和热闹的。早上9点到12点,我会准时和远在美国圣安东里奥的网友米丽语音聊天。

和米丽成为网友,那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米丽是一个高中生,美丽活泼,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电脑老是被人不断地用匿名的电子邮件发木马“黑”掉。米丽不胜其烦,一心想找出凶手,出口恶气。在一个虚拟的聊天室,我们相遇了,米丽向我叙说了烦恼。我听后,自告奋勇地表示,我可以帮她把这个恶作剧的家伙抓住。

我可不是吹牛,追踪这样的电子邮件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于是我给米丽设计了一个邮件跟踪程序,并将这个程序发给她。果然,当那个恶作剧者再次侵犯米丽电脑时,米丽电子信箱的自动回复将我设计的攻击程序发给对方,对方的电脑就这样被“黑”掉了。

当天下午,恶作剧者出现了,原来她是米丽的同学文姗。因为两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壮硕的校篮球队后卫,文姗对米丽产生了敌意。

教训了文姗后,我和米丽成了好朋友,于是我们相约每天语音聊天。米丽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她,我含糊其词,其实,我的真正用意是通过聊天,训练我的口语。

我的目的达到了,没过多久,我用英语说话时,如果不配上摊手耸肩皱眉头,都对不起我这口地道的美国腔了。

中午12点,和米丽告别后,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我准备将妈妈做好的饭菜热一下。等我来到冰箱前却发现,饭菜放在饭桌上。大概是妈妈早晨走得急,忘记将饭菜放到冰箱里了。

我捧起饭菜一闻,嗅出它们已经变了味。这就是说,高温已经使得饭菜发生了化学变化。营养学告诉我们,变质的食品是不能吃的。但是,如果不进食,我的肚子不答应啊!这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既然眼前的饭菜不能吃,那就自己做吧,菜做不好,做饭应该没问题。

我回顾了妈妈做饭时的基本程序,从米袋里舀出一小碗大米,放进高压锅里。对了,我记得,煮饭前还得将大米冲洗几遍。从理论上讲,这是一个简单的消毒程序,必不可少。

回顾比照了妈妈淘米时的情景,我如法炮制,将大米洗了几遍。嗯,下一步的程序是将盛了大米的高压锅放在煤气灶上加热。

但是,究竟要加热多长时间才合适呢?我还真的不知道。于是我打电话请教妈妈,妈妈得知我要用高压锅煮饭,紧张地说:“那高压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会闹出事来。你不要用高压锅,就用那只小铝锅对付一下吧。你把铝锅放在煤气灶上烧个10来分钟,饭就煮熟了。”

我想也是,这么大了,还从没用过高压锅,万一出了啥事,岂不是后悔莫及。于是我将高压锅里的大米倒进铝锅里。好了,万事俱备,可以做饭了。

我把小铝锅放在煤气灶上,点着了火。灶头周围吐出蓝色的火苗,舔着小铝锅底部的四周,一切正常,就等10分钟后来收获胜利的果实了。

我回到书房,来到电脑前,设置了一个10分钟后报警的程序,之后,又在网上冲浪了。

10分钟后,电脑准时提醒我,该去收获果实了。我离开书房,往厨房走去。可是扑面而来的不是米饭香,而是一股将焦糊的爆米花、灼热的气浪和火苗糅合到一起的爆炸……

如今,我浑身裹满纱布,躺在医院烧伤科的病床上,身边放着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果我没有将这个谜底揭开,你一定很难想象,一个可以制服美国黑客的电脑好手,一个以全市理科状元身份考入最高学府的高材生,一个英语说得甚至比美国人还地道的中国男孩,一个出身寒门的贫家子弟,一个18岁男性公民,他居然不知道:煮米饭时,大米里是要放水的!

这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错误,让火苗将米饭煮成了焦糊的爆米花,又熔化了铝锅,熔化了煤气导管,点燃了煤气罐里的煤气。庆幸的是,煤气罐里的煤气所剩无几,否则,我就没有机会写下这篇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