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世浮华走出的弘一法师(4)

1940年,弘一兼用“梦”“晚晴”或“晚晴老人”等名。

据李叔同次子李瑞回忆,有一年其父从上海带回天津四个大皮箱,上面都有“李庶同制”的字样。所谓“庶同”,实际上含有自己虽是“庶出”,但与其兄相同、平等的寓意。李叔同在为自己和母亲正名分。另外,李叔同还曾用过“李良”“李布衣”“龙音”“髻严”“如眼”“瘦桐”“舒统”“广心”“吉臣”“大心凡夫”和“化人幻士”等名。更有意思的是,李叔同年轻时喜欢养猫,1896年,他居然在信封上自己署名“天津猫部缄”。

李叔同与镇江的不解之缘

虽然李叔同曾一度在杭州第一师范学校和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兼职任教,经常经过镇江而奔走于宁、杭之间;虽然他也曾发愿要上宝华山礼拜见月律师塔,可终其一生,笔者并未发现大师曾落脚镇江的任何蛛丝马迹。但这并不代表他与镇江就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大师与镇江有着许多不解之缘。

李叔同在书画方面颇有造诣。镇江丹阳人,中国近现代着名书画家、丹阳正则女子职业学校“正则绣”(又名“乱针绣”)创始人吕凤子先生认为:“严格地说起来,中国传统绘画改良运动的首倡者,应推李叔同为第一人。根据现有的许多资料看,李先生应是民国以来第一位正式把西洋绘画思想引介于我国,进而启发了我国传统绘画需要改良的思潮。而后的刘海粟、徐悲鸿等在实质上都是受了李先生的影响,进而成为中国传统绘画改良运动的推动者。”刘海粟晚年也这样讲:“近代人中,我只佩服李叔同一个人。”吕凤子曾任国立美专的校长,潘天寿是该校教员,吴冠中是其学生,吕先生还曾免费教授徐悲鸿学素描。所以,吕凤子先生的话当在书画界具有相当的分量和影响。

1900年,李叔同与朱梦庐、高邑之和乌目山僧等人发起成立了上海书画公会(社)。而乌目山僧幼年曾在金山寺(江天禅寺)受戒,法名印楞,别号乌目山僧,又号楞伽小隐。1919年为栖霞寺(金山寺分宗)住持,与章太炎友谊深厚,与孙中山、蔡元培等交往也很密切,为同盟会成员。他活跃于僧俗两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度还俗,出入豪门,交接权贵,涉足政治,被称为“革命和尚”,且与“犹太财商的外国妻子有染”。后来重返金山寺,研习佛典。虽然李叔同赏识他在书画方面的满腹才华,但绝不接受他这样子糟蹋不羁的品性,此后二人再无联络、不再往来。这也许就是李叔同镇江之行未能如愿的主要原因之一。

1904年,李叔同在上海参加以“研究学术”“开通风气、交换知识,图谋学界之公益”为宗旨的沪学会。该学会由马相伯等组织。马相伯是镇江丹阳人,中国着名教育家,中国现代文明的开启者。他认为:“自强之道,以作育人才为本;求才之道,尤宜以设立学堂为先。”于是,1903年,马相伯创办了中国近代第一所私立大学——震旦学院。1905年,他又凭一己之力兴办了复旦公学(复旦大学前身),并兼首任校长。该校先后培养和影响了蔡元培、于右任、竺可桢、李叔同、陈寅恪、黄炎培和邵力子等一批大师级人物。同时,马相伯还曾助其弟马建忠编着中国第一部系统性汉语语法着作《马氏文通》。

大约是在1913年冬季的一个清晨,大雪狂舞,好友许幻园站在李叔同家院子里高喊:“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掉头就走。李叔同站在雪地里整整一小时,然后返身回屋,把房门一关,挥泪写下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首传世佳作。其实,这首《送别》是李叔同受日本歌词作家犬童球溪创作的歌曲《旅愁》影响,重新填词创作的。《送别》无论是歌词的句式还是意境,都与《旅愁》十分接近,应该说是受到《旅愁》直接的影响。而这两首歌曲的旋律都是源于美国作曲家J·P·奥德威创作的通俗歌曲《梦见家和母亲》。后来《送别》因在《早春二月》和《城南旧事》等影视片中多次被用为插曲,逐渐为世人耳熟能详、盛名远播,遂成为李叔同的代表作。其中“夕阳山外山”一句,便出自于清代诗人龚自珍所作的《己亥杂诗》第272首:“未济终焉心缥缈,万事都从缺陷好。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而李叔同是熟读该诗的,他曾在南普陀寺佛教养正院同学会上引用过这首诗。

1920年,“天涯五友”之一的袁希濂在调任前,去杭州玉泉寺与弘一法师道别。不想弘一法师对袁说:“你前生也是和尚,要朝夕念佛。有一本清朝人周梦颜写的《安士全书》必须阅读,不可忘却。”当时袁希濂不以为然。1926年,袁在丹阳县任内,得到一本《安士全书》,赶忙阅读,始恍然于学佛之不可缓,于是在官署中设立佛堂,朝夕念经拜佛。同年3月,丹阳城内大火。袁希濂亲临现场指挥救火,井河皆抽干,大火仍熊熊,无计可施。袁希濂便默诵大悲咒,祈求火息。说也奇怪,一刻钟后,楼房坍塌,火焰遂息。后袁希濂回上海,在太平寺皈依印光大师,成为居士。

镇江焦山定慧寺住持茗山法师是中国当代高僧,曾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江苏省佛教协会会长等职,还先后任栖霞山栖霞寺、宝华山隆昌寺和灵山祥符寺方丈等,精通三藏,戒律精严,定慧双修,学识渊博。茗公十分敬佩弘一大师,在他生前日记中,有20多处提到弘一法师。譬如茗老一次对僧众讲经,就是以弘一开示后学的“惜福、习劳、持戒、自尊”八字为题,借题发挥,勉励大众;还有一次茗山准备讲《四分戒本》,晚备课至12点,感叹到:“受弘一大师教益不少”。画家李亚曾往焦山拜望茗老,赠《弘一大师手抄阿弥陀经》一部,茗公如获至宝,心甚感激。李老并请在准备送给新加坡净宗学会的另一件弘一大师手迹上题字,茗老欣然以虚云老和尚的两句话题曰:“问余终日浑何事,一句弥陀万虑舒”。

至于李叔同出家后精研律学,推崇见月律师,发愿往宝华山礼拜一事,前面已经说过,这里不再赘述。总之,李叔同一生与镇江有许多缘分,却没有留下任何到过镇江的痕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