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马奇遇

朱普同快30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原因是他脑子不是很好使,有点犯愣。这一年,他苦无生计,想跟着马贩子表哥学贩马,表哥同意带他去塞北闯一闯。可是等到上路时,表哥的老父病倒了,不能去了。表哥让他去找好朋友大黑子一起走,并且一再叮嘱“千万要躲着官军”。朱普同嘴里清脆地应着,甩开大步就“嗵嗵嗵”地走了。

大黑子也是马贩子,住在长安附近,等到朱普同赶到时,他早已经走了。朱普同琢磨着,反正走了这么远了,不能空手回去让人笑话啊,索性独自去闯一闯。

出了关外,朱普同一路往北,走了大半天,脚都打了泡,硬是没有看见半个人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晚上要是再看不到人家,他就得在荒野上喂狼了。不行,他得回去,找个人问清楚了。他边往回走边琢磨,问谁好呢?猛然想起表哥的嘱咐,“千万要躲着官军”。官军?对,官军里有骑兵,他们得买战马啊,他们肯定知道哪儿有马卖,找他们绝对没错。

边镇上就驻扎着官军,4个营盘围着边镇,总兵府坐落在镇中心。来到边镇上,天已经黑了下来,朱普同找了一家饭馆填饱了肚子,来到了总兵府。总兵府戒备森严,朱普同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有点发怵,在门外徘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猛然间扑过来两名士兵,将朱普同按倒在地,拿索子捆了,拎进总兵府门旁厢房里,来到一名当值的军官面前,汇报道:“将军,这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一名奸细。”朱普同慌忙喊道:“军爷,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打听贩马的。”军官好奇地问道:“你来总兵府,真的是打听贩马的?”朱普同连连说是。

军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兵丁们也跟着大笑。见大家都在笑,朱普同也咧嘴傻笑。军官边笑边说:“你难道不知道大明边关条律,私自出关贩马要被抓起来吗?别的马贩子见了官军躲都躲不及,你倒好,找上门来了。”笑了一会儿,军官脸色一变,拍案吼道:“你骗谁!分明是鞑靼的奸细,装疯卖傻,给我吊起来狠狠地打!”

朱普同被打得哭爹喊娘,军官细细地审出他的籍贯、住址、亲属姓名,见他说话犯愣,不是装出来的,不像奸细,就吩咐兵丁把他关进牢房里,等调查清楚了再处置。

被士兵们扔进牢房后,朱普同坐起来,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靠墙坐着。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散发出一种臭味。闲坐着无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听说朱普同找官军打听贩马的事情被当做奸细抓了起来,那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里夹杂着牵扯伤口的呻吟声。待到那人笑够了,朱普同问:“你是干吗的?为什么被抓了起来?”那人说:“我才是真正的马贩子。”

朱普同喜不自禁地挪到他近前说:“那你一定知道哪里有马卖了,给我说说吧,我正愁找不到路子。”可是那人闭上眼,再也不说话了。

后来的几天里,那人总是出其不意地问朱普同一些问题,有些问题朱普同说过好几回了,都懒得理他了。朱普同最关心的是打听在哪里买马,可是每当问起的时候,那人就闭口不说话了。

到了第5天,那人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应该没问题。”然后抬头对朱普同说:“发给你老家调查的公文应该快回来了,你没有贩过马,不算真正的马贩子,应该会放了你,估摸着这两天你就会出去了。”

朱普同却闷闷不乐地说:“不买到几匹马,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人说:“念在我们相处一场,也是一种缘分,我给你指条明路吧。”那人自称吴田明,贩了十几年的马,在鞑靼那里有固定卖家,还知道一条绕过关口的密道,上个月贩马时,不小心被巡逻的官军抓到了。他告诉朱普同,凌晨出发,沿着西北方向一直往前走,到天黑时就能到达一处低洼地带,那里草肥水甜,住着几户人家。朱普同只要说是吴田明介绍来的,他们就会卖马给他,还会把他一直送出密道。

朱普同兴奋不已,冲吴田明连声说“谢谢”,接着说:“他们要是不信任我怎么办?”

吴田明脱下毡靴说:“你换上我的毡靴,他们认识,见了毡靴就如同见到我人。”朱普同脱下鞋子,换上了毡靴。

果真像吴田明猜测的那样,第二天,朱普同被兵丁带了出去,说是查清楚了,朱普同不是奸细,归还了他的银两和随身物品,放他回去,但是不准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