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命运的逆袭

2018年,初中毕业的姜雨荷还是个“打工妹”,在工厂流水线上没日没夜地劳作。南下务工半年后,她重回校园,进了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下称“河南化院”)回炉再造。2022年11月,姜雨荷在世界技能大赛上夺金。在“化学实验室技术”项目上,这个20岁的姑娘,为中国队实现金牌数“零”的突破,并由此成为河南化院最年轻的教师。

野孩子

回忆童年,姜雨荷用“野孩子”来评价自己。

姜雨荷的父母都是农民,农活繁重,顾不上督促她和两个哥哥的学习。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帮忙做家务是他们免不了的义务。现实环境所限,加之爱玩的天性,小孩子往往很难用好的学习习惯约束自己。用姜雨荷的话来描述,就是“除了正儿八经在学校的时间,其他时间基本上都不学”。

课堂上,她坐不住,数学课尤其听不进去。越往后学,跟不上进度的感觉越强烈。

初一的时候,她试过重新开始,硬着头皮学。起初效果不错,班主任也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可后来,她和留级的两个同学玩到一起,又将学习放到了一边。初三那年,姜雨荷没有参加中考。她不想上高中,也觉得自己考不上,何必浪费钱,于是拿到毕业证就走了。

父母劝她读个高职院校,可那时,她对学习只剩厌倦。世界那么大,她想去外面闯荡,就和亲戚一起坐上了去东莞打工的车。

回去上学

到了东莞,姜雨荷才发现,这里虽然工厂多,但好一点的岗位普遍都要求高中及以上学历。为找工作,他们还遇到了不靠谱的中介,险些被骗。

最后,还是她自己去厂区一家家看,才进了一家电子厂,成为工厂流水线上的女工。上工的时候,她要重复一个固定动作:一只手从流水线上抓起五六个手机外壳,另一只手用海绵砂在边角上打磨抛光。10秒左右就得换一把,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

刚开始,姜雨荷觉得自己还能跟上速度。后来她才知道,那条流水线上,几十号人都是和她一样的新手。大家渐渐上手之后,她形容流水线的速度“快得要命”。

头一个星期,干流水线的辛苦,转化成了切身的酸痛,早上醒来,“骨头都跟散了架一样”。一个月下来,工资也只有4000元。日子久了,她越发不甘心。自食其力的新鲜劲儿过了,工厂里的闲聊不再好笑,更多的是“满嘴跑火车”,对她没什么帮助。

流水线上的未来,她一眼就望得到头。“我还这么年轻。”姜雨荷想要重新开始。

体面的工作仍然不好找,而这一次她告诉爸妈:“我要回去上学,学一门技术。”

2018年3月,姜雨荷结束了半年的打工生活,进了河南化院。

唯一的选手

恰当的选择,良好的机遇,常常是改变命运的两个必要条件。来到河南化院,姜雨荷正赶上了好时机。

那年,学校刚准备从头培养自己的职业技能参赛选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之前,半路介入、培养别人家的学生,效果并不理想。不仅短时间内很难提升选手的实操水平,外校选手和教练之间也缺乏足够的信任,沟通执行多有障碍。他们这才退回到竞赛选拔的起点,把愿意深入学习的学生选拔出来,成立培优班,再从培优班里选苗子。

不同于选拔运动员,他们看的不是骨骼天赋,而是有没有上进心,再考查动手能力、心理素质、体能水平。几轮筛选过后,20多名学生被选了出来,姜雨荷就是其中之一。

集训初期,姜雨荷的成绩排在中游,学得也挺吃力。

化学实验室技术,要用到很多仪器。做化学分析、实验测量、色谱分析,有很多细致的步骤。称量、萃取、分馏、加热,出手要快准稳,还要拿捏好时间,追求精准度。

教练王振峰以“称量”举例,少了0.1克,后续的测量就不准了。称量3次和10次才取准,又有不同。做化学滴定,读数更要精确到0.01毫升……技术含量,就体现在精准度上。精准是应用的要求。分析检验是科学研究和工农业生产的眼睛。“如果分析错误,可能导致企业生产出好几吨不合格的样品,那是浪费。如果环保检测不准确,原本合格的企业可能就要关闭整改。”王振峰解释,它要求从业者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更高的技能水平。

比赛时,标准比这更高。一项最基础的任务做一两个小时,再正常不过。比赛历时3天,要做十几个小时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