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读书的初心

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坐在操场上说:“说真的,我并不喜欢学习,我也并不认为以后买菜会用得上勾股定律,但它却可以决定你以后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我当然不反对小女孩对学习的重视,不过她对于学习的初心,却令人质疑。她把学习的初心建立在“买菜的比卖菜的高贵”上。

是的,将来买菜不会用上勾股定律,但是在恰当的工作岗位上把恰当的知识用好,却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同时也让自己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买菜人”。但如果学勾股定律只是为了不做“卖菜人”,这种只谈个人收益的思维则是典型的功利主义的表现。

我们读书当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初心,大到报效祖国,小到改变命运,都是合理的,唯独不该用读书的功利主义去歧视底层劳动者。有一名高校教授说:“读大学是为了娶漂亮媳妇!”这句话引发热议,有人说这不应该是读书的目的,有人说这个教授说了一句大实话。在我看来,读书是不是一定能娶到漂亮媳妇或嫁个好丈夫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读书的初心出现了问题,很多人都把“读书的效应”当成了“读书的初心”。

什么叫“把效应当成初心”?比如在江边筑一条大坝,它的初心是阻挡洪水,但在客观效应上,这条大坝也会成为一条马路。接着问题就来了,很多人为了在高处行走,开始大喊:“我要筑一条人生的大坝,那样我可以行走在高处!”他们忘记了,“马路”只是建筑大坝的“效应”,而不是“初心”。建大坝不是为了在高处行走,而是为了阻挡洪水,只不过大坝在阻挡洪水的同时,客观上变成了一条马路,可以让人在高处行走。

读书也一样,读书的本质是用知识丰富和强大自己,在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的同时,也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在对“卖菜人”的歧视中读书,即使将来学有所成,恐怕也不过是给社会增加一个歧视底层人的“买菜人”而已。2017年,云南某医院的一名医师辱骂一名护工是“低等人”;2018年,成都一名拥有高学历的女士被一名清洁工阿姨不小心弄脏了鞋子,尽管该清洁工阿姨连忙道歉,可这女士却一直破口大骂:“看你那下贱的样子,天生就是当清洁工的。我的鞋子你干一辈子清洁工也买不起,必须给我下跪道歉,你就是个臭扫地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没错,这些人在读书阶段或许是“读书的努力者”,但在功利主义的侵袭下,拿到了文凭,丢失了人品。

人的能力有大有小,薪酬有高有低,但不管是当科学家或企业家,还是菜农或清洁工,本质上只是社会分工不同。近些年来,我们让孩子读书的动力,却变成了一种对底层劳动者的歧视和嫌弃,似乎不歧视和嫌弃底层劳动者,就没有别的台词去鼓励孩子读书了。

汉名相陈平少年时,父母早亡,哥哥嫂嫂每天都让他做很多农活。后来,陈平跟老先生读书,学成后辅佐刘邦成就霸业。有一次,陈平外出时,看到一个老者身着单衣在菜地里浇粪,他当即脱下自己的皮袄送给老者,老者说:“我只是一个浇粪的菜农,我怎么敢接受大人的赏赐呢?”陈平说:“老人家不要妄自菲薄,不浇粪施肥,菜苗何以成长?菜苗不成长,百姓何以饮食?你为国家做你的贡献,我为国家做我的贡献,我们是一样的,并没有任何区别呀!”成就自己,但并不歧视别人,更准确地说是在尊重每个人的前提下去成就自己,这才是我们应该具备的读书态度。

在为什么而读书这个问题上,我总是告诉学生们:“不要去想为什么读书,只需要对知识本身保持兴趣和努力就行了,只要你有兴趣肯努力,别人苦苦追求的目标或理想,将来都会通过‘效应的方式落在你身上,别人能够在大坝上行走,你也一样能在大坝上行走。不同的是,那些抱着功利主义的人,会因为走在大坝上而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你却会成为一个内心充满平等与尊重并且同样行走在大坝上的人。”如果非要给读书定一个目的和理想,那么记住这句话:读书,不是为了有资格歧视别人,而是为了有能力超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