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散文随笔)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累的人比比皆是。有的人爱装,装葱、装蒜、装醉、装睡、装高雅、装无辜、装有趣、装可怜、装孙子等等,总之,什么都可以装,却并不是逮着什么装什么,而是根据形势、场景、环境的需要。

什么情况下装什么,有讲究,有学问,有说道,有技术含量。那些精于此道的人,装着装着就当成真的了,一不小心装到大雅之堂上,装出成就,装出造诣,也大有人在。这么能装,可不是成“戏精”了吗?

“装”这个字,形声,从衣。除了指衣饰,也有伪装、装模做样的意思。小时候看戏,大人们有时不说“演”或“扮”,而是会说成“装”。如果身边有一个特能装的戏精朋友,是不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有的人喜欢装傻,明明聪明绝顶,却扮成愚不可及,这种人多半是大智若愚。装傻这事儿能分出三六九等,因人制宜。

聪明人大多喜欢装傻,能装出境界,能装出智慧,一举手,一投足,掌握着尺度,透着分寸。处事圆融通透,看破不点破,给人留有余地。行走世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于万事万物多半是游刃有余。

傻人大多喜欢装聪明,尽管怎么装都傻,尽管装得很辛苦,装得很吃力,但却乐此不疲,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傻人如若装傻,事实上那就真的变成傻上加傻,自作聪明,一不小心变成蠢人。

有人喜欢装天真,装可爱,装纯情,明明都是奔五奔六的年纪了,满脸的褶子,一张嘴却像一个天真少女,像一个无知少男,满口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哎!好开心呀!有的人看了,觉得恶心,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有的人看了,觉得无聊,不如闲着挠挠痒痒;有的人看了,觉得很可笑,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演总得有人看吧?只是,这样活着不累吗?

真正的天真是不用装的,它就在那儿,在骨子里,在生活中,是对生活的真情流露,不但不讨厌,相反还有几分可爱。

看丰子恺先生的照片,令人忍俊不禁。先生爱猫成痴,有一张照片,头顶上顶着一只小猫在看书;还有一张画,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看报,两只小猫在他脚上玩耍,左脚一只,右脚一只,憨态可掬。丰子恺先生的天真是骨子里的真性情,不矫揉造作,是对生活的热爱。

人是情感复杂的动物,生活中,很少有人本色出演,大多数人都是戏精,人人都能装,人人都能演。装得好不好,演得像不像,要看你的出发点是什么,要看你的初衷是否善良。

唐婉“咽泪装欢”,为的是怕别人看出她的伤心难过。善良的人偶尔装装,是为了给别人台阶,让别人好受一点。恶俗的人一天到晚都在装,从来不停歇,真面目别人从来看不到。

“戏精”这个词,原本是指一个演员演技精湛,后来渐渐演变成一个贬义词,专指那些爱给自己加戏,博眼球,博出位,爱装模作样的人。如果别人说你是“戏精”,那一定不是在夸你。戏精的标配是台词好,入戏快,自导自演,夸张煽情,装穷、装哭、装醉,装得过了头就成了戏精。装着装着就进入角色,忘乎所以,把假的当成真的。活着活着就活成了戏精,自己演得累,别人看着更累。

没啥事儿最好别装,坦坦荡荡地活着,简简单单地活着,本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