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春

“弱柳千条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丝。”又是一年春来到,在烟雨中,她带着诗意,带着温暖,带着一冬道不尽的话语,缱绻而来。

人到中年,对很多事情的遗忘,总是不受控制的。可喜的是,对于一些令人愉悦的回忆,却没有因为时光的荏苒而尘封。童年对春零星的记忆就是如此。

时光的脚步快速回转。在福建深山里一个平凡的小村落,一场春雨打破了山村里的宁静。儿时的我,总是对春日里的雨尤为发愁。因为细细的雨丝不仅渗透了青瓦,也渗透了房檐下我仅存的几件春衫。但孩童的愁绪转瞬即逝,不一会儿,又开始新的思绪。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一边数着被春雨打湿的泥土里翻出的蚯蚓,一边想着雨后该和谁一起去抓溪水里跳跃的鱼。

山村里的春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停了。虽然地上的泥土未干,但丝毫不影响孩童们追寻快乐的脚步。隔壁伙伴的呼唤声已经传进本就不严密的墙缝,从声音中已经能感受到快乐在蔓延。“小心点,鞋子别踩到水”“别摔倒,衣服洗了不会干”……母亲刚唠叨几句,剩下的絮絮叨叨已经被稚嫩的身影远远抛下了。

只见山边被雨点打湿的杜鹃花喝饱了水,此刻的杜鹃花,如豆蔻少女一般娇嫩。星星点点的桃花,在春日的山坳里孤芳自赏。山茶花也在半山坡上与孩童们遥相对望。雨后的空气湿润,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喜悦不经意间在身体里流淌。

那时的我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采竹笋。大小不一的斑竹笋在春日的雨后,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竹林里、田间地头都留下了它们挺拔的身影。为了品尝到鲜美的竹笋炒肉,孩子们个个铆足了劲儿,一头扎进竹林。春日里的竹林还残留着冬日掉落的枯竹叶,一脚踩上去,需要格外小心,万一打滑,弄脏了衣服,回家可少不了一顿责备。雨后的竹林,云雾飘荡在上空,久久不愿离去,它们在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一阵风来带走它们。不知名的鸟儿忽远忽近啼叫的声音,也让不大的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又怕间隔太近,抢了彼此的“战利品”。于是,约定采竹笋时彼此之间需两米左右的间隔,孩子们很重视信誉,全程都自觉遵守着,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对方,有没有比自己找到更多鲜嫩的竹笋。热火朝天的竹林里,欢笑声此起彼伏。

春雨后竹林里的斑竹笋,不负所望,让所有人都满载而归,沉甸甸的斑竹笋填满了麻袋,也填满了孩子们想品尝美味的心。回家的路上,一个个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次采竹笋的过程。

春,是一年的开始,是万物蜕变新生的时机,也是孩子们心怀希望,只想饱餐一顿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