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只鹅

小区人工湖里有一只大白鹅,它经常上岸,那不紧不慢、左右摇摆的样子可笑极了。

大白鹅手下有八只鸭子,四只白色的,三只麻色的,还有一只头尾纯黑身体是麻色夹杂着白色的。它们九个结伴在人工湖里自由自在地畅游,你追我赶,橘黄的脚蹼在水中拨动,好像九只小船在水面滑行,也偶尔展翅飞过不太长的距离。有趣的是,大白鹅率领八只鸭子在湖中巡游时,往往要求大家排成一行,还要检查队伍是否整齐,发现哪个鸭子出队了,立刻就游过来用嘴啄它一下,教训它不可乱了阵脚。那只鸭子便很听话,立刻游回队伍中。一次,我路过人工湖,看见大白鹅正慢悠悠地率领着八只鸭子排着队在岸边行走。忽然,那只黑鸭子领着两只麻鸭子走出了队伍,大概想自由活动一下吧。刚迈出几步就被大白鹅发现了,它扭头看了看,严厉地“嘎”地叫了一声,那几只鸭子马上转身,乖乖地回到了队伍中。大白鹅真行!

我惊讶不已,回家把这情景给老伴说了好几遍。

大白鹅和鸭子们成了小区里大人小孩的公共宠物,经常有人拿着馒头、面包掰成小块,扔到水里喂它们。有人用盒子或盆子端来面条米饭放到岸边,它们便争先恐后游上岸来抢着吃,一边吃一边还要“嘎嘎”叫上几声,以表示高兴和感谢。鹅总是让鸭子们先吃,自己最后吃。它们往往吃几口食物,喝几口湖水,接着吃。我很喜欢这群宠物,也常常去喂它们。每次只要我“鸭鸭”地呼唤几声,鹅就率领鸭子们很快游过来争抢着吃。只要我路过九曲桥,大白鹅总是伸着脖子嘎嘎地叫上几声,好像在和我打招呼。有时它在岸上的草丛中啄草,小孩子可以上前摸摸它,每次它都是一副很温驯很惬意的样子,从来不用它的扁嘴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白鹅扁嘴的左边长了个小疙瘩。一开始还不影响吃东西,它的个头也不见小,仍然领着鸭子们玩。这时那只黑鸭子还是很听话的。那个可恶的疙瘩逐渐长大,严重影响了鹅吃东西,有时把食物啄到嘴里又掉了下来。它很快就瘦了下来,看着真可怜。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见到它和鸭子们在岸上时,就赶紧拿来馒头面包,掰成小块单独喂它,它还是吃不了几口。我把奶倒在一个盒子里端给它喝,它不习惯喝奶,没喝几口,就晃晃悠悠地走了。

疾病使它失去了往日的威风,黑鸭子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它了。黑鸭子自封为新头领,每日领着其他鸭子在湖中游玩,一点也不可怜生病的大白鹅。如果大白鹅游到一个小岛边,想要上去,黑鸭子就会立刻过来用嘴啄它,不让它上来。人们喂食时,黑鸭子自己并不吃,却紧盯着鹅,不让它接近食物。鹅深知自己大势已去,不敢再做任何反抗。我从桥上路过,看见黑鸭子在小岛上转着圈撵着鹅跑,鹅只能躲来躲去。我和好几个人大声呵斥,黑鸭子才停止。

严冬到了,下了一场中雪,湖中的冰更厚了。我发现鹅不见了,冰上没有,几个小岛上没有,周围岸上也没有。后来遇见一位男清洁工,我问他:“鹅到哪儿去了?”他说:“鹅死了。我们几个人把梯子靠在岛上,掂走,扔进垃圾桶里了。”

我心里一阵阵难受。不由得想起,我曾站在九曲桥上给它拍照,它很配合,静静地站在岛上,伸长脖子,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