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这世界留下了什么(2)

随着苏联实力上升,美国在两极对抗中逐渐失去优势,中苏矛盾也变得尖锐。

与此同时,美国的盟友西欧各国与日本随着经济实力上升,开始寻求更多的政治独立性。

可以说,当时全球的“政治多极化”趋势愈演愈烈,美国的国际地位受到空前挑战。

基辛格上任后,便开始利用对手的力量和影响,来创造有利于己方的均势,“就像日本的柔道一样,利用对手的重量,顺势把他推到我们希望的方向去”。

尼克松的成功访华给苏联造成压力,以至于后者不得不在限制战略核武器条约谈判问题上做出让步,美苏关系实现缓和,达成了“核均势”。

同时,中美的接近也使得日本在与美国的竞争中收敛不少。在中苏的杠杆力作用下,1973年1月,基辛格在巴黎完成结束越南战争的谈判,并因此获得当年的诺贝尔和平奖。

1974年前后,尼克松总统深陷“水门事件”泥潭,基辛格在中东的“穿梭外交”更为醒目。他奔赴以色列20次,去埃及和叙利亚等国19次,使埃及同以色列、叙利亚同以色列达成了脱离第四次中东战争状态的协议。

此举缓和了中东地区的危机,也使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威望有所提高,减弱了苏联对中东局势的影响。

但另一方面,他以利益为导向的外交政策也曾受人诟病。有人指责他是美国历任掌权者中“最危险的人物”,有人说他的外交是“踩钢丝表演”,也有人指控他犯下“战争罪”。

1977年1月,民主党人卡特上台,基辛格的外交遗产受到冲击,但没有被完全抛弃。在离任时,基辛格获得了由福特总统授予的“总统自由勋章”,并被形容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务卿”。两年后,中美正式建交,基辛格的外交遗产在太平洋彼岸被铭记。

如今,全球政治又处于向新的多极化格局演进的时期,充满动荡和未知,基辛格理解问题的方式和强调大国之间势力均衡的理论,或许有了更多的现实意义。

“大多数国务卿在卸任时名声大噪。但我敢说,亨利·基辛格今天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可能比他离开白宫时更高……他是全球外交的代名词。”斯考克罗夫特曾这样评价自己的前同事。

的确,以基辛格在全球事务中的活跃度,人们几乎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已离任40多年的百岁老人。

人生晚年,他的政治生命仍然鲜活。

在2023年5月的一次媒体采访中,基辛格被问道:“博士,如果让你的助手在这儿拿起电话打给北京和莫斯科,会有人接听吗?”“很有可能会。”他回答道。

在迈向100岁生日之际,这位冷战外交的元老对世界现状仍然很感兴趣。“我研究我认为重要的问题,即在极端危险和复杂的条件下发展世界秩序,这就是我还在活动的目的。”他说。

2023年1月,基辛格以视频连线的方式出席了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并谈到中美关系。

基辛格认为,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美国都无法将中国排除在国际体系之外。他表示,中美必须学会共处,通过就重大问题进行严肃对话来避免误判。

在99岁生日后不久,基辛格出版了新书《领导力》,对与其熟识的6位领导人及其世界战略展开论述,强调了外交政策、国内结构和领导素质的关联。

充满神秘与风险的人工智能革命,是吸引百岁基辛格的最新议题。早在2021年,基辛格就与另外两位作者合着并出版了新书《人工智能时代与人类未来》。2023年2月,他发表文章阐述了自己对ChatGPT的看法。

基辛格认为,生成式人工智能提出了人类自启蒙运动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哲学和实践挑战,可能会影响技术先进国家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的决策,也可能导致两个大国之间的力量平衡发生倾斜。

“长寿非我刻意求之,不过我欣然接受。”基辛格说,“我想我长寿的秘诀是,我有幸做一些令我着迷的事情,不必为五斗米为之,我可以参与其中。我还没有退休,也不打算退休。”

如今,一个时代随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