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毕业叫喊楼

喊楼,似乎是我们大学毕业季的传统。每一届毕业生在毕业前都会拖着租来的音响放着歌,打着手机手电筒,绕着学校转上一圈又一圈。去告别学弟学妹,告别大学的处处角落,告别含着遗憾与快乐但又不得不说再见的青春

或许是以往因毕业季喊楼而接到的举报过多,轮到我们这一届毕业时,学校大有想取缔这种不成文传统的势头。等待了几个静悄悄的夜晚,见别的学院依旧没有动作,我们几个班委按捺不住地偷偷聚到一起,商讨了一下要准备的物资和喊楼的时间,然后以“人传人”的方式告知到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那是一个5 月初的南方夜晚,大家压抑着一碰即燃的躁热,等待日光慢慢暗下去。当天彻底擦黑以后,我们如一群村霸出街一样聚集在女生宿舍楼下。

当音响里放出震天的音乐时,大喇叭在一双双手之间传来传去。“传播传播,美女最多;广编广编,无法无天。14 广编,我们毕业啦!”这句嚣张的口号诞生于军训,由于甚是符合我们专业的气质,愣是被沿用到了毕业。

“再见了黄焖鸡米饭,再见了五食堂,再见了风雨球场。”我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经过食堂穿过操场,到达了学弟学妹所在的宿舍楼下。

“学长们再见,学姐们别走了,留下来帮我们剪片子!”听见我们的声音,学弟们在楼上撕心裂肺地表达着嫌弃与不舍。

《那些年》《同桌的你》《后来》……伴随着歌声的流淌,我们经过的楼栋越来越多,走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合唱,越来越多摇曳的手电筒点亮了我们的告别。不相识的音乐学院的学弟们提前在阳台上架起乐器,为我们弹唱了一首《再见》。

绕完学校一圈以后,早已“护送”我们多时的保卫科工作人员以时间晚了,扰民为由怂恿我们尽早散去。看着彼此红彤彤的脸庞和眼眶,回想着被男生们关照的这四年,我们当即决定也关照他们一次——先护送男生们回宿舍。

隔着宿舍大铁门,十几个男生站在门里,三十几个女生站在门外,我们连喊了三遍“再见了,广编班的男同学们”。可能是地位转换得太快,他们既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于是纷纷冲我们来了个180°大鞠躬,我们立马回礼了180°大鞠躬。刚下晚自习的学弟们见到这种骇人场面,边扭头看边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目送着男生们上了楼梯,我们又绕到他们宿舍的窗户后面,戴着被眼泪冲得模糊不清的隐形眼镜,我打开了手机里那份花名册,按照顺序,女生们依次对每一个男生表白。

“×××,我们爱你!”

“广编班的女神们,我也爱你们!”有几个懂礼貌的男生回应了我们的表白,后来听说其他几个没出声的早已伏在桌子上哭得涕泗横流。

表白完以后,我们依旧不舍得离开他们的窗边,最后大家带着哭腔合唱了一首《小幸运》。

一行人顶着哭花的眼妆往宿舍走,到了楼下,看见小吃摊的阿姨,眼泪又横着飞了出去。这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零食铺迎接了无数次踩着拖鞋飞奔下楼的我们。那些深夜的啤酒、卤味和卧谈会成了后来的年岁里每遇不顺时的宽慰和感伤。

在毕业后的这五年里,每每跟大学同学联系,话题总也绕不过那一晚的喊楼。因为那场集体疯狂的结尾,好像每个人对大学的遗憾都被冲淡了,以至于如今回想起那四年,总觉得是那么好,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