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小姑娘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乖巧、知理,没有闹过脾气,不像其他孩子,会为了糖果在货架前哭泣,因为爸爸妈妈总是对她说:“你要赶紧长大。”她经常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趴在窗边看晴空,看望不到边的遥远天际,看鲜艳的风筝高挂,看她触摸不到的蓝天。

一日醒来,她被阳光刺痛双眼,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

小姑娘对此一无所知。

周末,她照常去补习班,安静地走进教室,在一片打闹声中有条不紊地整理课桌,开始预习。

“咻”——一个男孩从她身边跑过,“啪”——一架纸飞机擦过她的耳边,直直栽在地板上,四周欢笑一片。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影子悄悄动了一下。它停住,心虚似的抬头看了眼小女孩,又像下定了决心般蹿到了前面。安坐着的小姑娘瞪大了圆眼睛,发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走到讲台上,接着,她露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狡黠笑容:“同学们,让我们一起给老师准备个大大的惊喜吧!”

那天,数学老师夹着公文包匆匆推开教室门,发觉室内漆黑一片。他疑惑地挠了挠凌乱的发丝,打开灯,拉开椅子,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头探了出来。“啊!”老师被椅子下爬出的小姑娘和瞬间跳出的同学们吓得扔掉了包,而带头的小姑娘则开怀大笑。

从此以后,小姑娘发现,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影子会时不时现身,让自己做出“惊人”的举动。她和同班男生比谁的纸飞机飞得远,和女生学会了她父母眼中不正经的编玻璃丝,和老师同学一起肆意地放声大笑。

小姑娘发觉自己变了,她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知道脸上的两个梨涡越来越深,像沁了蜜,她感受到身上每一根血管都被快乐烧得沸腾,滚烫得不可思议。她不用眼巴巴地望着晴天,影子拉她去小区外的荒原,那里的野草长得格外茂盛,郁郁葱葱,风一吹就连了天。秋风吹拂时,卷起满天枯叶,摇曳生姿,抬起头便是一大片没有遮挡的晴空。小姑娘想,这一定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地方。

校合唱节开幕,老师将排练歌曲的任务交给精通音律的小姑娘。排练过程中,调皮的男生不配合,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劝,对方也不理睬。影子一怒之下夺过主动权,严厉地训斥男生,对方惊得瞪大眼睛,扭头跑了。同学被她的严厉惊到,逐渐疏远她。小姑娘没怪影子,只是晚上独自一人蜷缩在被窝时,红了眼眶。

那夜,影子站在小姑娘熟睡的床前,心疼地抚过她红肿的双眼。它站了很久很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刹那间,黑暗褪去,像破茧而出的蝶,影子慢慢变成了眼前人的模样。窗外春风温柔,白纱扬起,乱了一室月光,床前再无一人……

第二天,小姑娘醒来,再次被阳光刺痛双眼,她噙着笑意回头,只剩满目灿烂。

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