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凶杀案(3)

三、

1938年2月6日农历正月初七,这是一个沉闷的春节,上海市民这个传统节日过得胆战心惊。鲁家冲一大早像往常一样边啃着大饼油条,边往薛华立路(今建国中路)上的巡捕房赶去上班。远远瞧见巡捕房对面围着一大群人,他急步向前想探个究竟。这时有人招呼他,鲁家冲回头一看是阿刘。阿刘告诉他,今晨一个女工去上早班,路过这里发现电线杆上挂着一颗人头,旁边的白布上还写了几个大字:抗日分子下场。

“他们把人头挂到巡捕房对面,这些东洋赤佬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阿刘气得直咬牙,“你知道那人头是谁吗?就是那个《社会日报》记者蔡君学。”

鲁家冲一下站住了。他想到过他们会对蔡记者下手,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加害这个年轻人。鲁家冲狠狠将手中大饼扔在地上,“走,跟我破案去。”

“你急什么。”阿刘边说边拉着鲁家冲往巡捕房去,“总探长找你,八成是和这人头案有关。”

阿刘说得没错,法籍总探长布里斯气坏了,紧握着拳头对鲁家冲说;“他们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人头挂到了巡捕房对面。”

“这是向我们示威,挑衅。”阿刘声音提高了,布里斯点头:“对对,那个日本大佐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他给的三天期限早己过去,我们这边还没有把杀害陆自鸿的凶犯抓起来,他要我们后果自负。”

“于是,他们就杀无辜的难民,把记者当抗日分子砍了头挂在巡捕房对面。东洋人太嚣张了。”鲁家冲气不打一处来。布里斯也气得大叫一声:“日本人可恶。鲁,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鲁家冲想去蔡君学家里看看。蔡君学的家在惠康里,家里只有老母亲一人。他们全家是从东北逃过来的,他的父亲原本是大学教授,因为不肯为日本人做事被杀害了。日本人还不肯放过这家人,蔡君学只得带着母亲来到上海。见到穿着巡捕服的鲁家冲,老母亲本能地反应就是儿子出事了。本来是想把蔡记者遇害告诉家属作调查的鲁家冲,面对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竟然口吃了:“没,蔡君学没事。”

“他没事,那你来是……”

“是这样,蔡记者在为我们做事,要离开上海几天。所以,他让我来家里看看。”鲁家冲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看见老人低下头,他又赶紧说,“放心,危险的事情我不会让他做的。”

“对他来说,没什么危险不危险。从沈阳逃到上海,一路上都是日本人在杀人,能活到今天,也算是捡到一条命了。他是亲眼看着日本人杀害了他的父亲。他当记者也是为了揭露日本人杀人的真相。他知道有危险。可他说他命早已不是他的了。他早就对我说过,哪天他让日本人杀了,让我不要伤心。可我怎么会不伤心呢……”老母亲放声大哭。

鲁家冲看到桌上放着一张报纸,上面正是蔡君学被害的新闻,上面还有照片。鲁家冲拿起报纸,对着老人一时无语。

“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才不告诉君儿遇害的实情,我谢谢你。同时,我有个请求。”老人抬头,望向鲁家冲。鲁家冲点头:“您请说吧”。

“主持正义,找出杀人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

“我一定!”鲁家冲回答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