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名侦探”包拯

包拯在民间最广为流传的形象,就是一张如同被墨喷过的脸,他因而被称为“包黑子”。但事实上,真实的包拯长得一点都不黑。试想,如果一个人要长成那副“黑样”,肯定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史书上也会记上两笔。但《宋史·包拯传》中没有一个字提及包拯的肤色。

在一幅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南熏殿、距今960年的包拯画像中,可以看到,60岁时的包拯不仅不黑,长得还挺白。他的额头也没有一个传说中的“月牙”。

所以,无论“黑”还是“月牙”,都不是包拯的真实形象。那么,这两个要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加到包拯身上的呢?归根结底,还是民间的传说、文学,加上戏曲的功劳。

在民间,包拯之所以被称为“包青天”而受百姓爱戴,主要是因为他秉公执法,巧妙断案。但事实上,包拯担任开封府尹前后一共只有一年半时间而已,那些有名的案件绝大多数都是出自民间移花接木或想象,而且都和包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包拯的两大“护法”——展昭和公孙策,也均不见于正史。

真正见于《宋史·包拯传》的包拯断案故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割牛舌案”:一个农民家的耕牛被人割掉了舌头,事情告到了当时担任县令的包拯那里。包拯认为,把牛舌割掉是件无利可图的事,肯定是有人想报复这家农民。于是,包拯让这个农民回家把这头牛给宰了——在宋代,私自宰杀耕牛是犯法的。结果,农民家前脚杀牛,他的邻居后脚就来报官告密,包拯就此认定,就是这个邻居结怨割的牛舌,最后果然如此,案情告破。在这个案子里,包拯还是展现了一些办案手段和智慧的。

然而,在一些笔记、方志和野史中,也断断续续记录有一些包拯断案的故事,不过在那些故事里,包拯就没那么“神”了。北宋的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中,专门记录了包拯的一个断案故事:包拯在担任开封府尹期间,碰到一个犯人,要处以“杖脊”,就是挨板子。这个人花重金贿赂了负责杖责犯人的一个小吏,想免挨板子。小吏教了他一招:“包大人铁面无私,肯定是要我当庭打你的。在我开打之前,你就拼命喊冤,我就拼命骂你,这样事情可能就会有转机。”结果到了公堂之上,包拯果然宣布要打板子,犯人鸣冤,小吏立刻高声斥责,且极力表现仗势欺人的样子。包拯顶着“包青天”大名,看不过去,立刻就主持公道,责备小吏口出狂言,结果小吏挨了板子,那个犯人倒是从轻判决了。

沈括是带着揶揄的口吻来写这个故事的,堂堂包大人被小吏与犯人合谋耍得团团转。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包拯的“人性”,而不是“神性”。

那么,如果包拯靠的不是“断案如神”,他又为何能名垂青史呢?

这就要说到包拯真正的过人之处:清廉、公正和敢于弹劾进谏。

包拯素以清廉闻名。包拯曾在端州(今肇庆)做过长官。端州以产砚台闻名,每年还会将砚台上贡。在包拯到任前,他的前任每年都以朝贡为名,加征数十倍的端砚,用来中饱私囊和送人行贿。包拯到任后,严格规定上贡多少就征收多少,不许超支一块。在包拯离任时,一块端砚也没带走。

包拯的公正,其实并不是指他的断案,而是指他整体上秉公执法、不畏强权。包拯刚在家乡庐州当长官时,他的亲朋故旧觉得可以依仗他的照顾,开始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包拯得知后,当即令人抓来他一个犯法的舅舅,当庭杖责示众,从此,亲朋故旧大大收敛。

在做开封府尹时,包拯决定疏浚惠民河。他发现惠民河河道堵塞的原因,是很多权贵官僚家的花园修建亭台楼榭,入侵了河道。包拯下令仔细测量和留下证据,然后将权贵们所有跨河修建的楼台、花园和亭桥全部拆毁。在这个过程中,包拯遭遇了很大阻力,有的权贵甚至拿假地契来打官司。包拯识破了他们的伎俩,直接向朝廷汇报,要求严惩。

在做监察御史时,包拯了解到杨邠、王鼎、王绰三人被贬官,因为他们都是范仲淹提拔的人才——范仲淹因“庆历党争”被贬,殃及池鱼。包拯其实是范仲淹等新政党人的死对头“守旧派”提拔的,但当他了解到杨邠等三人业务能力很强且公正廉明时,他极力主张重用三人,结果三人都被重新提拔。

在自身行得正的前提下,包拯当然敢大胆弹劾和进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