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封(2)

吴衙内“哈哈”一笑,说:“瞧你俊得像姑娘一样,这一拳可别打坏了你,算了罢。”他正要放开胡三,却听一声唤:“胡三哥!”是刘大姑娘,她风也似的扑向胡三,哭个不停。吴衙内向她一看,见了她芙蓉一样的面庞,不由得目瞪口呆。

刘大姑娘泣道:“你这坏蛋怎么打人?我要报官。”吴衙内向她细细打量一番,眼见她和胡三举止亲密,心里十分妒忌,他放开胡三,大声叫道:“来人哪,把这里的臭花、臭树全都拔了!”

左右奴仆顿时一拥而上,把花园捣了个乱七八糟。胡三见了心如刀绞,正要扑上去,谁料被赶来的老白死死按住。老白在他耳边道:“好兄弟,吃亏是福,能忍自安!”

经了此事,胡三不似原来那般活泼爱说了。谁知坏事还在后头,刘大姑娘家托人带话:“过了年她就十八了,刘老爹要将她嫁人,彩礼二十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胡三攒的钱还差十来两,几番试探,刘家不肯松口。彩礼的事、讨封的事,像两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胡三的心上。

眨眼又到除夕,老白侍候完王家的年夜饭,赶到庙里和胡三做伴。两人喝了几杯,胡三开门见山地说:“哥,明天一早,我问你‘看我像人吗,你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就直接回答’像,明白吗?”

谁料老白沉默不语,半晌才说:“好兄弟,咱先说说刘大姑娘的事……”“什么事?”胡三像头上炸了个雷。老白从包裹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有泥人、银钗、宫花,全是胡三送给刘大姑娘的,她都整整齐齐地送了回来。老白又掏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有两个五两银锭子:“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让你托人说房好媳妇。媒婆把她说给吴衙内当二房了,刘老爹足足收了一百两彩礼。今晚,吴家花轿就来抬人了。”

闻听此话,胡三大叫一声就追了出去,眼见着刘大姑娘上了花轿。老白跟在后面,安慰道:“兄弟,想开些吧。世间男女的婚事都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哪!”胡三眼前直冒金星,喉头“咯咯”直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他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胡三醒来,已是正月初一的晚上了,老白喂他吃了一碗稀饭,宽慰了他几句。

这一年,胡三还是没能变成人。

转眼到了春天。胡三比以前更爱干活儿了,过了不久,加上刘大姑娘送的十两银子,他已经攒了四十两本钱。他把银子包好,贴身藏了起来,一文钱也没花。

到了九月,刘大姑娘回了娘家。她偷偷找到胡三,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临别,她真挚地说:“胡三哥,你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就盼着你好好的,咱见了这一面,以后别再见了,对咱俩都不好……”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分儿上了,胡三仍不死心,好容易盼到入冬下雪,他化成原形潜入了县衙。

胡三辨明方向,偷偷向刘大姑娘的房间跑去。一进屋子,只听得床榻上两人正在说话。吴衙内话里有话地问:“听说那胡三是个痴情种,为你大病了一场。你上次回娘家,偷偷见他了吧?”刘大姑娘慌张道:“老爷,我早把他给忘了……”

听了这话,胡三真的死心了,他决意索性撇下人间的烦恼,回山林里当一只狐狸吧!

胡三收拾好行装,给老白留下一封信与攒的银子。就在他要悄然离去时,门被推开,是老白来了。老白见到胡三,放声哭了起来。自从他给王家当了上门女婿后,常受丈人丈母娘的气。今日丈母娘又说了刻薄之语,老白实在忍受不了,顶撞了几句,被轰了出来……

自然而然的劝慰话,流利地从胡三的嘴里说了出来:“回王家好好过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嫂子还是好的。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只当为了你的孩子。”

不知不觉,东方已白,老白倾吐了一番,心情好多了。他记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胡三:“你今年还问吗?”胡三摇头道:“我打算走了。”

老白点头道:“兄弟,有件事,该和你坦白了。我原是一只刺猬,讨封成功才成了人,但我现在常常后悔,要是当初我讨封没成功该多好!”他憨憨地笑起来,说:“幸亏你遇上了我,要知道变人这种事,没有后悔药吃。”

在胡三诧异的目光里,老白回家了。

胡三往山里走去,走着走着,他在小溪边喝了几口水,准备现出原形涉水而去。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无论他怎么变化,小溪里只清清楚楚地映着一个俊俏的小伙子。胡三,真的修炼成人了!往后他该琢磨怎么做人,才不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