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菩提显灵(2)

年轻僧人念声佛号,告诉他,自己一直想化缘,将整个云顶寺扩修一下,成为金堂一带的大寺,可金堂发生灾荒,哪来的银子?如果施主能捐赠一笔银子,帮助自己实现愿望,就是莫大的功德了。

张老铁一愣,轻声问道:“多少?”

年轻和尚伸出三根手指晃晃。张老铁问:“三千两?”

年轻和尚摇摇头。张老铁睁大眼道:“三万两?”

年轻和尚仍摇摇头,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自己估算了,至少需要三十万两银子。

张老铁的脸色顿时白了,他心里暗想,那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底啊,拿出来就没了。不过,停顿了一会儿又想,自己儿子如果成为宰相,可是金堂县从没有过的,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啊。他于是咬咬牙道:“好,我捐上。”

银子送去,张老铁回到家,马上派人去河边打探,释觉和尚还在船上吗?仆人去了,不久回来告诉他,释觉和尚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走了,据说下船时脚一歪,腿上还溅了很多水呢。

张老铁呵呵大笑道:“没错,是圣僧,一定是的。”

他高高兴兴地坐等着儿子当宰相的消息。

可是,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仍不见儿子当宰相。不过,金堂县的灾情却慢慢好转了,百姓也恢复了正常生活。新上任的王县令已经到任,官帽戴着,官服穿着,每日在衙门前忙着建立粥棚,施舍食物。那天,他正在四处忙碌着,一阵风吹来,将他的官帽吹掉,露出一个光头。

大家面对着县令的光头,还有一袭飘摆的官服,越看越像一个人。是谁?一时都想不起来。那天,恰好张老铁的一个仆人从街道经过,他曾偷看过释觉坐禅,看到王县令露出光头,顿时张大嘴,险些叫出声来,然后急急忙忙跑回府里,悄悄在张老铁耳朵边嘀咕几句。

张老铁停止喝茶,望着他许久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不会看错吧?”

那个仆人点点头,表示千真万确。

张老铁想想,马上派人去了云顶寺,里面已经人去楼空,那个年轻和尚也不见了,只有那尊塑像还在。张老铁听了回报,气得放下茶壶,坐着轿子径直去了金堂县衙。

王县令恰好在县衙书房休息,听到消息忙出来迎接。两人坐定,张老铁拿出一袭袈裟,直说来意,希望县令大人将官帽摘下,穿上这件袈裟。

王县令听了连连摇手,这成何体统?断断不可,断断不可。张老铁冷哼一声,告诉他,他设计骗取自己银子,自己已经弄清了,还有必要在这儿装神弄鬼吗?

王县令一点儿也不慌张,笑着问道:“不知老先生弄清什么了?”

张老铁说,那个小和尚和那个年轻农人,一定是县令的下属,他们三人提前商量好了,等着自己上当。王县令听了哈哈大笑,连连竖着拇指。

张老铁还是不明白,这个王县令是如何能够做到在船上十二天不吃东西。王县令十分得意,自己揭穿了谜底,自己那一串硕大的念珠,都是面食做的,木鱼也是面食做的,自己十二天当然饿不坏啊。

张老铁气得呼呼的,颤抖着手指着王县令道:“作为父母官,灾情紧急,你不急着上任,指使下属赈灾,自己却装神弄鬼,骗人银两,你这样的贪官,我一定要告发。”

回到家,张老铁马上写信,送给京城的张尚书,将王县令骗走自己银子的事,详细地说了。不久张尚书来信,告诉张老铁,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以为是圣僧呢,才会给家里来那样一封信。不过,他已经打听清楚了,王县令哄骗银子,也是为了赈灾,那些银子都已经分给灾民了,而且还是以张老铁的名义分出去的。张尚书在信里说:“算了,就算我们老张家积德行善,造福桑梓了。”

张尚书还暗暗让送信的仆人告诫张老铁,如果再闹,自己想当宰相的事被朝廷知道了,可不得了。

张老铁看了,又气又无奈。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锣鼓声,还有鞭炮声,金堂百姓抬着一块“善心如佛”的牌匾,挂在张老铁府门上。张老铁见了,脸上不好再绷着,笑呵呵的。他想,儿子说得对,这样也算积德行善,再说了,这儿的人都知恩图报,也很不错啊。

这事当然是王县令组织的,他也跟着来了,拿出捐款赈灾的账簿让张老铁看,第一个就是张老铁,捐献三十万两。见张老铁气慢慢消了,王县令笑着告诉他,自己这样做,也是有高人在幕后帮衬指点的。

张老铁惊讶地问:“谁?”

王县令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令郎张尚书。”

原来,听到老家发生灾情,百姓生活难以为继,张尚书在京城很着急,寝食难安,想要捐助,可自己一直两袖清风,哪有银子?他知道老父在家做生意,积攒了一些银子,可父亲是有名的吝啬,要让他捐银子,估计是难上加难。

张尚书绞尽脑汁,想到父亲很迷信,于是就用了那么个办法,假意告诉老爹,自己想再高升一步,听说有一个圣僧很厉害,老父亲可以暗地去求求僧人。

张老铁听了王县令的讲述,站在那儿愣怔许久,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生了这么个儿子,虽然损失了银子,也算对得起祖宗,对得起朝廷和百姓了。”说完抬起头来,看着王县令正对他竖大拇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