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神技(2)

可是没想到,丁苗苗此后却一直在梦中喊叫,醒来后哆嗦不已,口中说着胡话:“鬼!鬼你别缠我,我要回家!”

丁一手和妻子连哄带说,女儿才渐渐安静下来,哭诉道:“爹,娘,我总感觉我在墓葬中,陪着那个大头领的爹,怎么也摆脱不掉那个老头,天天做噩梦!”

丁一手抓耳挠腮地说:“是啊,当时为了救苗苗,我雕刻了木雕替代,可是心里总感觉别扭。那虽然是个木雕,毕竟雕的是女儿模样。现在女儿这样了,我得设法将那木雕从墓葬里盗出来,或许可以让女儿不再做噩梦。”

妻子道:“是该如此。只是去猪头岭从强人的墓葬里盗出木雕,恐非易事,别把一条命再搭上。”

丁一手梗着脖子说:“女儿都这样了,我就是冒风险丢了性命又怎样。当初我不是独闯猪头岭,救了女儿吗?我这就去猪头岭!”

张行善他爹的坟墓在猪头岭的一个荒坡上,丁一手趁着黑夜挥着镢头,好不容易将坟墓掘开,找到了墓穴中那尊丁苗苗的雕像。

丁一手正要将雕像刨出来,猪头岭巡山的喽哕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就报告了小头目。

小头目带着人过来查看,丁一手只顾忙活没察觉,结果被瓮中捉鳖。

几个强人将丁一手绑得结结实实。小头目喝道:“大胆盗墓贼,你居然来盗我们老太爷的墓!兄弟们,把他活埋了,给老太爷陪葬,让老太爷在地下多个使唤的人!”

丁一手急中生智,大声叫道:“我不是盗墓贼,这个木雕是我雕刻的。我发现雕刻得不对劲儿,怕被大当家的想起来,治我的罪。我在家里寝食难安,便连夜掘开坟墓,弥补过错,不想掘墓的声音惊动了各位好汉。”

小头目仔细看了看丁一手,认了出来,思忖片刻,对一个小喽哕说道:“此事我们不能擅自做主,你速速报告大头领!”

那人得令,飞也似的跑了。不大会儿工夫,张行善来了,见是丁一手,便瞪着眼睛喝道:“你深更半夜掘我爹的坟,就为了这个木雕?”

丁一手神秘兮兮地说:“大头领有所不知,陪葬木雕是有讲究的,犯了忌讳,对死人活人都不利。我本想悄悄修正,不惊扰大头领,不想被好汉们发现了。现在我只希望大头领给我修正的机会。”

张行善十分信奉鬼神,听到“犯忌讳”几个字,不由脸色大变,对丁一手和气了许多,挥了挥手说:“既然如此,你就去修正吧。”

几个喽哕将丁一手安顿在一个房间,将丁苗苗的雕像搬了过来,又送来刀斧凿刨一干工具。

丁一手将大门一关,忙将起来,又忙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张行善迫不及待地过来,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失声叫道:“我明明是张行善,这儿咋也有个张行善?”原来丁一手这一天一夜的忙活。将丁苗苗的木雕改雕成了张行善,和真的张行善并无二致。

片刻,张行善恍然大悟,叫道:“丁一手,你还真有一手,上次你将楠木雕刻成丁苗苗,救了你的女儿,这回居然将丁苗苗的木雕一天一夜之间,雕刻成我张行善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实难想象你一个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能有这种能耐。只是,你雕刻我张行善的雕像是何用意?”

丁一手向张行善抱了抱拳说:“老太爷去世,大当家的想必日日思念。我想,陪伴在老太爷左右的,不该是一个女孩子,而该是大当家的。所以,我就将丁苗苗的木雕修改成了大当家您的。试想,大当家的木雕放在老太爷的坟墓里,您就如同天天陪伴在老太爷身边。老太爷在九泉之下,也能够与大当家的朝夕相处。”

张行善心头火起,自己一个大活人的雕像,放在墓葬里也太不吉利了。

刚要发作,却见身边的喽哕对丁一手如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有的还对张行善讨好似的说:“咱大头领是个大孝子,老太爷活着时,大头领一直在身前身后尽孝,老太爷死后,大头领大力操办丧事,何等热闹。这几个月来,大当家的不肯下山半步,为老太爷守孝。如今丁师傅雕刻了大当家的雕像,这手艺真没的说,有一手!”

见喽哕们连连竖着大拇指,口沫飞扬,张行善也就不好发飙了,而且这话也说中了他的心思剔看张行善占山为王,杀人越货,但他确实是个孝子。老父去世后,他十分思念,悲伤不已。

张行善沉吟半晌,又看了看抱定必死之心的丁一手,不觉点了点头,说道:“丁一手,我明白了,你是不愿意让你的女儿的木雕陪葬在我父亲的墓中,想取走结果被我们发现,才编了这些理由。罢罢罢,我也想明白了,当今皇上都废除了殉葬制度,我一个占山为王的强人,何必还再搞这一套哩。我名为‘行善,占山为王也以行善为口号,岂能做这等惨无人道之事。不过,丁师傅,你挖我老父坟墓,我咽不下这口气,现在罚你将我张行善这尊木雕修改成我爹的雕像。我就坐在这儿看着你雕刻,会详细讲述我爹的样貌。如果雕得逼真,我赠你银两,放你下山,否则,所有的账我跟你一起算。”

丁一手答应一声,便挥舞着工具忙碌起来。他没有见过张行善他爹,就靠张行善的讲述雕刻。到了丁一手放下手中工具的一刻,张行善呆呆地看着木雕,猛然扑了上去,叫了一声“爹”,放声痛哭。

张行善将他爹的木雕放在大堂上,然后对丁一手一揖到地,抱拳谢道:“我感觉我爹还活在世上。兄弟,真是好手艺,你尽管下山!”就这样,丁一手安然下山了。